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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扎Xover法扎】【德莫/法萨】窄门之前 07

7.


萨列里在巴黎待了半年,他的歌剧《达那伊达斯》大获成功,风靡法国,以至于皇帝很快招他回来想要看看。这是萨列里第一次尝试法语歌剧,也是第一次尝试悲剧。评论称他“完美地渲染出阴郁、愤怒的氛围,并成功地用音乐表现出复仇这一主题,如同身临其境,非常震撼。不得不赞叹作曲家的气势和巧思——他简直像拿着刀潜伏在门外,等待着发动致命一击。”

萨列里微笑着接受这些赞誉。在巴黎的半年里特蕾莎一直陪着他,他过得轻松愉快,写的也很顺利。至于为何会写出这种效果?或许是他这段时间来的情绪写照。他曾把部分草稿发给莫扎特,莫扎特回信说“棒得让人战栗”,他就清楚这部一定成功。

载誉而归后他在维也纳遇上了年轻的意大利诗人达彭特。达彭特在德累斯顿求职受挫,靠着朋友的推荐信找到萨列里。萨列里跟他聊得很投缘,就赞助了他的饮食和居住,帮他在剧场中谋了个写本子的职位。他们还一起合作了一部剧,野心勃勃地想作为冬宫这一年的开幕演出。但遗憾的是从预演开始就恶评如潮,评论攻击萨列里“平庸且无创意,只有在国外才能创作出有趣的音乐”,萨列里很多年没有被这样恶评过,把自己关在家里几天都不肯出门。莫扎特跑来找他,说着说着扯到了阿玛德,他拍着胸脯说阿玛德绝对不会犯这种失误,甚至邀请萨列里和他一起合奏,要让阿玛德给他灵感。萨列里积蓄许久的怒气被点燃了,他冷笑着宣布不需莫扎特可怜他,他是靠自己,不像某人是靠神明,莫扎特越听越不是滋味,最后朝他大喊“你这个无能的家伙,你不过是嫉妒我”摔门跑了出去。

萨列里气得浑身发抖,吩咐他的管家从此不许把莫扎特放进门来。他在屋子里困兽一样地踱步,满脑子里嗡嗡地都是“我要杀了他,我要毁了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结果正碰上达彭特撞上门来。

达彭特对萨列里有愧疚,虽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词也出了问题。他也被失败的阴影困扰,但毕竟这是他的第一部歌剧,年轻的诗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维也纳的音乐世界里立足,于是又忍不住来找他的庇护者,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建议。

萨列里看着这个恳切的年轻人,忽然转过了一个念头。莫扎特会喜欢他的。他们同样的愤世嫉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只要有才能世界的大门就会向他们敞开——他亲热地拍拍达彭特的肩,把他引到房间坐下,给他倒了酒,语重心长地说,比起自己创作新的本子,其实有很多已有的剧本很适合改编,比如前几年有一部德语剧非常受欢迎,叫《费加罗的婚礼》,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改编成意大利语?毕竟意大利语的歌剧才是正统……

达彭特感激地接受了意见,回去了。他不知道的是,德语版《费加罗的婚礼》甫一预演就因为讽刺过度激怒了皇帝被禁。

萨列里不会再和达彭特合作了。他在一个恰当的社交场合为达彭特和莫扎特做了引荐,他知道莫扎特不会拒绝这个机会——他已经好几年只靠演奏会和小协奏曲过日了,一个歌剧剧本从天而降落到他手上,他一定会拼命抓住。

他们两人都非常感谢萨列里,萨列里假惺惺地遗憾表示只是因为他手上有其它的剧本需要精力,只能割爱。

他等待着,知道这是个微妙的隐患。罗森伯格对他居然出手帮了莫扎特非常不理解,按他的说法,那小子就快开不了锅了,让他饿死就好了,再没有别的担忧。万一这部又像《后宫诱逃》那样出众,他又重新建立声誉,萨列里和罗森伯格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对莫扎特百般刁难,务必不能让他演出成功。

萨列里暂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计划,只是静观其变。他知道,对音乐家最大的打击不是作品没完成,而是完成后不能演出。更何况他自己也非常想听听莫扎特会把这个剧写成什么样子。他还会写歌剧吗?希望过去几年的时间没有磨损掉他对歌剧的灵感。

萨列里非常小心地收紧资源,保护他的学生和友人们不被这部剧牵扯进去。他手上的剧确实很多,以前的剧,要改编的新剧,新换和重排的卡司……总有借口挖掉莫扎特最想要的人才。莫扎特气得几次找上门来,都被萨列里以各种借口拒之门外。并且他自己也没闲着,他找了新的词作者,写了《特洛尼乌斯之穴》,这一次他闭门苦修了好几个月,终于再次成功地席卷了维也纳,赞誉如潮水一般涌来,皇帝爱这部剧爱到命令他为这部剧改写一个独幕剧用于宴会表演。没有阿玛德,萨列里也依然能证明自己是维也纳最出色的音乐家。

在萨列里忙碌起来的时候他可以不去想莫扎特、阿玛德所有这些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他听说莫扎特进展缓慢(罗森伯格出了不少力),他的佣金花得太快,不得不四处借钱。萨列里去他家拜访过他一次,莫扎特不在,康斯坦茨接待了他。

这个女人对萨列里始终心怀芥蒂,好像本能地意识到萨列里是个威胁。她借口怀着身孕不方便动,连水都不给他倒。她已经看上去不是那个刚结婚满脸天真的女孩了,现在的康斯坦茨精明又难缠,脸上有掩饰不了的生活的疲态。她的大儿子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服,好奇地看着萨列里,衣服上沾了大块的污渍没来得及洗。萨列里站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自在,找借口走了。他出门刚上马车,看到莫扎特匆匆忙忙地跑回来,穿着旧外套,还是多年前萨列里见过的那一件,手肘都磨得发白。他手里抱着一大卷乐谱,没看路迎面撞上一个行人,乐谱散了一地,他急忙蹲下来一张张捡,捡完擦了擦乐谱上沾上的灰,方才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转身走向家的方向。

萨列里看着他消失在门里,一时间恍惚。他忙于自己的工作,加上之前闹翻,有一阵没见莫扎特,这次忽然惊觉他长大很多。他想莫扎特看起来虽然还是年轻得超乎想象,可毕竟三十岁了。他有了自己的家庭,经营着自己的事业,一次又一次努力地为自己的音乐发声,虽然并不顺利,但他熬下来了。

萨列里遇见莫扎特多久了?若是算上幼时那次,早已超过了二十年。距离他再一次在公园里看到莫扎特,也有六年多了。他渴慕他,又害怕他,他恨他,也爱他。如今这心情依然没变。只要莫扎特还会演奏,只要他还在创作音乐,萨列里就不能对他置之不理,更不能忘掉他。

萨列里回去之后写了一张支票,给自己的朋友,让他作为一笔仰慕者的捐赠匿名交给莫扎特。他在见皇帝汇报进展时向皇帝请求,《特洛尼乌斯之穴》的独幕剧改编需要一个帮手,皇帝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萨列里沉吟了一会儿,说沃尔夫冈·莫扎特。

这为莫扎特挣了几个月的房租。但莫扎特对这样的好运有点不敢置信,或许是最近罗森伯格对他使绊子太多,加上这一年他们俩的明争暗斗,关系搞得太僵,他总怀疑萨列里也有什么糟糕的目的。

萨列里把他请到了自己家的琴房,递给他一份乐谱。莫扎特翻开,读了几行,抬起头来看向萨列里,显得有些吃惊。

“以前我们俩弹过的那首歌。”萨列里说。“我改写成协奏曲了。不太适合公开发表,但我想你或许愿意留个纪念。”

莫扎特没再说话,低头用手指划拉着钢琴的琴盖。

“我确实需要人帮忙完成这部剧。陛下给的时间太少了。”萨列里说,拉开琴凳坐了下来。他打开琴盖。“我并不习惯和别人合作作曲。”他停顿了一下,让莫扎特消化其中的含义。“会署我们俩的名字。”

莫扎特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在萨列里身边坐了下来。他把一只手放在琴键上,停在那里。萨列里的心跳加快。距离上一次他们这样做已经过去太久,其中的欢愉变成梦魇折磨了萨列里这么多年,已经变成一个幻觉,萨列里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地经历过。

随后莫扎特按下第一个音。

阿玛德出现在他们俩中间。萨列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苍白的小手触到琴键。他试着把手重叠了上去。

如同上一次他们的合作一样,这一次依然是萨列里负责声乐和部分器乐,莫扎特保持着左手在钢琴上,右手在记谱。萨列里用右手弹琴,左手拿着原谱。有阿玛德在,整个重排的过程顺畅无比,他们几乎不用对话,所有思路都在音乐里交流。萨列里从一个行板过渡到慢板,莫扎特便用几个颤音让旋律更加柔软。萨列里唱到女高音的词,莫扎特自然升了调,减弱了强度,凸显声音的质感。

这部剧的剧情包含了一对内向的情侣和外向的情侣互换身份的故事,但作为独幕剧他们只能选取冲突最强烈的部分,即发现情人和记忆中不一样,相互质问到和解的段落。萨列里事先已经完成了整体的框架,但细致的音乐衔接还需重新改编。他选择了女主角唱段作为主要线索,一句一句唱着熟悉的唱词,从初见时的亲昵到发现异样,感到恐惧,进而逃避,随后因为情人和别人的亲昵而愤怒,嫉妒得做出蠢事,内心的痛苦挣扎,对自己和对方的质询,心碎的悲伤,但最终抵不过内心的爱意,勇敢地做出选择,却没想到就此解开魔咒。

他一句一句地唱,声音不大,很多时候是在掐着嗓子,近乎于低语。莫扎特安静地听,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用几个音符把他送上顶峰或者吹落谷底。音乐之灵仿佛河流在两人间流淌,依然让萨列里颤栗,让他闭着眼睛都能感到灵感的翻腾,情绪也在随着剧中人的情绪折射回旋反射,不断加强。他唱到奥菲利亚因为心碎而无法再看她的情人时真实地哽咽了,几次都唱不下去,莫扎特停下了手中的笔,伸手揽过他,用头贴着他的头,萨列里抱住他的腰,靠着他把眼泪 埋在他身上。

他们依然没有说话。萨列里平静了一会儿松开手,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唱,莫扎特开始加入一些快乐的小快板,这和萨列里的原剧不符,但萨列里并没有阻止他,他被莫扎特用快板—行板—快板的节奏渐渐带了出去,进入尾声,一个充满了欢笑和眼泪的漂亮结尾。魔咒消散,有情人终成眷属,失而复得,喜极而泣。

萨列里的声音渐消,莫扎特的音乐也渐渐减弱,阿玛德消失了。萨列里把手从琴上收了回来。

他转过头看莫扎特,莫扎特也正转头看他,露出一个近乎羞涩的诚挚微笑。

萨列里也微笑起来。

“歌剧是不是很棒?”萨列里说,并不是疑问句。

莫扎特点了点头,他抿着嘴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您也很棒,萨列里阁下。”

“不是安东尼奥?”萨列里问。收拾着手里的谱子。

莫扎特缩缩脖子,也站起身来,帮忙一起收拾。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一起工作了大半天,天色已晚,萨列里跟莫扎特约好几天后一起工作,完成其他角色的配乐,就送他出门。

他吩咐马车夫备马,拿了披风和手提箱,把莫扎特送到门口,看莫扎特穿外套。他换了一件新外套,袖子上绣着几朵花,他的手指上还沾着写谱的墨渍,有几滴落在了袖口上。他看起来既疲惫又满足,这音乐的盛宴不光是萨列里的,也是他的。萨列里模糊地想他会不会后悔让自己碰到阿玛德?还是会因为被触到灵魂而感激地哭泣?

“沃尔夫冈。”萨列里叫他的名字。莫扎特回过头来,眼睛被门廊的烛火映着,如同星星闪耀。他看起来仿佛从华托的油画中走来,英俊、华美,然而有轻烟般的忧郁,仿佛这美不该存于世。

萨列里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凑上前去亲吻了他的嘴唇。

莫扎特柔软而干燥的嘴唇停顿了会儿才分开。“您呀……”他低低地叹道。

萨列里撤了回来。“《费加罗的婚礼》,好好写吧,我很期待。”他说道,为莫扎特打开了门。


(TBC)

不要因为我日更就不给我回帖啊QAQ

再PS:本文的历史大部分都是编的……《费加罗》是小莫拿给杜彭特的剧本,杜彭特再找皇帝要的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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