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七白

5.

（噢。。。写了这么长John POV，也转Will POV来写写玩吧）

Will一点也不喜欢远距离的感情。他从来也不擅长维持这种靠电话和短信的关系。他从高中、大学到进入公司，每换一个地方就把前一段的关系抛在身后。他总是会有很多新的connection，新的生意伙伴，他擅长处理那个，你来我往的利益驱动。

为什么会和一个英国警察搞到一起真的是挺神奇的事儿。而且这个警察还不是个普通警察，苏格兰场专门负责金融犯罪案的高级督察，年轻有为聪明过头，眼睛一眨脑子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个性么也完全称不上很好，至少脾气比Will大，颐使气指惯了，多少有点骄矜。其实完全不是Will喜欢的类型。

Will喜欢那种简单的、不牵扯太多不用费脑子的关系。他的工作压力已经足够大了，私生活越简单越好，能用钱买来的最省心。所以不小心跟John Acheson滚了床，食髓知味地又滚了第二次、第三次，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期待着下一次、下下一次，并且希望他能一直留在纽约，Will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为John Acheson心动是很容易的事，那男人骄傲、漂亮、野心勃勃，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眼睛里像有光，Will愿意为他嘴里叫出自己的名字，在他身上和心里刻下自己的印记付出一切——但事实上他不可能付出一切。Will Emerson永远留着后手，保存着自己，这是他的本能。

他不能说是个冷酷的人，但也绝对不热血，只是现实至极。所以John Acheson真的是个超级危险的家伙，Will在看不见他时一切正常，但看到他，看到John歪着头朝他微笑，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好像它之前从不存在，只是因为John的在场而重新跳动。他在乎他在乎得要命，就像个磁场，把Will的注意力全部吸走，完全没办法控制。

所以每次他们分开，Will都有种既松口气又很遗憾的矛盾。他可以继续做他无懈可击的生意人，这当然是好事，但他看不见他了，这多少还是会让他有些遗憾。

他确实爱他。这没法否认。他忘记了一次电话，后来又故意地没打，John也没有打来，他不得不劝说自己这就结束了，他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但事实上他郁闷了很久。而当John找过来的时候他不符合形象的快乐。他真的爱他。

但是这又如何？John上了飞机，一个半小时后Will坐在家里，房间里已经没有他的痕迹，Will Emerson立刻就变回原来那个满脑子钱钱钱的资本家。他考虑的都是资本、工作、关系，没多少心思想其他的。

John留下一些属于他的碎片：一条领带，半盘子色拉，一包拆开的薯片……Will扔掉了色拉，吃掉了薯片，把领带收好，把脏了的床单扔进洗衣机，John Acheson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Plain and simple。

Will Emerson并不认为自己能做个好情人，他只能尽力尝试。如果John需要一份切实的陪伴和保障，他不可能做到，而如果只是一个电话，一些身体抚慰，一些phone sex，或者任何John想要而他又给得起的东西，Will总会努力满足他。

 

就本质上来说，Will非常怕麻烦。而且他讨厌电话。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电话接电话跟各种各样的人扯皮、协调、威胁，所以一天下来后他最不想碰的东西就是电话。但他坚持下来和John通电话，一方面是因为他可以把一天积累下来的心塞和牢骚说出来，另一方面，John的声音很好听，听见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应和，Will也可以无药可救地幻想一下他的身体，作为某种放松。

最大的问题是他没法忍受看不到他。他心知自己的底线——前三天他每天晚上都会想着John睡着，之后想念就会变得淡漠，电话能带来一些慰藉，但只有当时当境有效，一周之后他开始倦怠，两周之后他开始敷衍，第四周他失去耐心。

这跟爱无关。他说最漂亮的情话，他说得他自己都相信他为John神魂颠倒，但他的心脏并不会因此跳动。他的想念轻薄而绵长，只是偶尔在生活里跳出来，像一根针，扎一下，提醒Will Emerson，你的心还有一部分放在别人那里。

他不想失去John。很奇怪，只有这个是他确定无疑的。John会挽留他一次，但不会再挽留他第二次。那个男人的骄傲是他的一部分，而Will爱他的一切。所以Will就必须得在他自己的心理底线之前见到他，重新建构这一曲线，否则他知道只要他再一次松手John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开始频繁地飞伦敦。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是“我知道会结束，在结束之前我想给你最好的”心理作祟。在意识到自己这样想的时候，Will就知道他栽得很深了。一个浪子的浪漫？也许。但他也确实很久很久都没有认真地进入一段感情了。

在能够说结束之前，想留下一点好的回忆，仅此而已。

 

他已经很熟悉从机场到John住的公寓路线。他的钥匙圈里挂着John家的备用钥匙，他的备用牙刷和换洗衣物在John家里，还有他的Kindle，一个Ipad，一台不怎么用的备用电脑。

然而不知不觉地是，他的飞行里程很早就攒到了铂金，他们交往（如果那个默认的吻算是交往的开始的话）的时间已经接近一年，Will发现他还在和John纠缠不清，甚至双方保持了一个月1-2次的稳定见面频率。三分之二是Will飞伦敦，三分之一是John飞纽约，时间不长，通常控制在2天之内，但毕竟都快一年了！简直是破纪录。

现在Will相当熟悉伦敦各种街边摊，John也相当熟悉纽约的大街小巷。Will的手机里John的电话是他快捷拨号第一位，John的手机里有162张Will的照片，有一半是偷拍的，Will熟知John的饮食偏好，生活习惯——就某种方面来说他们像得可怕。Will阅读人，John观察人。

于是一直怀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的心情过了快一年，Will认真地思索了起来，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容易结束”。这并不是说他们相处得有多愉快，因为显然Will和John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吵架吵起来连着几天没电话的事儿也有，气头上摔电话，威胁要分手，等等等等，John Acheson并不是个很好相处的家伙，Will Emerson的脾气也不算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总是没分成功。

意识到“好像也没那么容易结束”是个分水岭，这意味着Will开始考虑更长远的事儿，换句话说，他们有没有未来。

如何定义未来？如果是男女关系，那就是结婚生子住在一起养或者不养一窝孩子，手牵手看夕阳你的保险受益人是我我的医疗联系人是你，对同志来说呢（Will到现在也不曾把自己定义为同志因为显然他是个双性恋，只不过处于稳定的同性关系之中）？取得家庭的谅解和认同？能够一直在一起？Will不可能为了John放下自己的工作，John也不会为他辞去苏格兰场的职务，一旦想到未来就觉得这事儿好不了，尽管事实上他们都好了快一年。

这让Will感到忧虑。

一旦开始希望，远距离就变得更为难捱。什么时候远距离会结束？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地朝夕相处？你会为我做多少？我可以为你做多少？开始有要求，开始有除了满足情欲之外的更多需求。占有欲。安全感。归属感。精神满足。并不是Will Emerson通常会考虑的事儿，但任何一个处于稳定关系中的人都会索求这些。

John Acheson是个危险又麻烦的家伙。在Will能够控制自己之前，他就已经陷得太深了。所以现在，他不仅陷得太深，还开始奢望一个未来，一个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未来。如此不切合实际，愚蠢又天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天真还不努力抽身，甚至抱着“就这样跳下去反正有人陪着我一起”的想法自甘堕落，因为其中的欢愉忘记眼前更重要的现实，结果就是他每次回到现实都会因为理智和情感的冲突而黯然。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咎由自取。

 

有更好的选择吗？肯定是有的。但Will Emerson真的懒得再花精力陷入一段感情，重新回到用钱买陪伴的日子也变得不再能接受——当你切实地因为和喜欢的人性爱而心满意足之后就没法再轻易接受档次差太多的抚慰。所以就这么不清不楚、拖拖拉拉地过了下去，每天都想着这事儿好不了真糟糕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然后兴高采烈地接电话，订机票，给John从纽约带他喜欢吃的蛋糕。

蠢透了。真的。

 

感恩节放假的时候Will飞去了伦敦，一整周都窝在他公寓。John不放假，圣诞之前连罪犯们都忙碌起来准备过个好节，所以他忙得要命根本顾不上Will。在John的公寓无所事事了一天之后，Will大摇大摆地跑去苏格兰场找他，靠刷脸骗过门卫，对人们对他致意“Acheson督察”装模作样地点头接受，一路走到John的办公室，John眼尖地把他拖进房间免得他在外面捣乱，John的下属才开始吃惊这家伙不是自己上司。

“你过来干什么？”John问，已经坐回座位上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我很无聊。”Will答道。“所以过来看看你。”

John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我在忙着呢，Will，给你自己找点事儿做。”

“我看着你就好了。”Will说。“难得的假日！John，就让我放空一会儿好了，你做你该做的事儿，当我不存在。”他挥挥手，在John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着脚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你真是让人分心。”过了半晌，John放弃地嘟哝了一句，对他招手，Will笑着走过来，绕过他的办公桌，走进他的小隔间，低下头想和他接吻，被John推开。

“我这儿都是玻璃。”John示意了一下周围。“你是想让我公开出柜吗？”

Will眨眨眼睛。“那似乎是你见我第二面对我做的事儿。”

John只是板着脸瞪他，Will有点失落，挥挥手表示算了，John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Will转过身，衣领被抓住，John吻了上来。

Will只是在他唇下轻笑，把这个吻变得又深又长。他感觉得到有人在看，但是管他的，这里是John的地盘。他不能说自己不是故意地做这一出，也不能说自己现在没有满心得意。

“满意了？”John松开他，拍拍他的衣服，歪头看着他。

“永远不。”Will笑，坐上了桌子。

John翻了个白眼，但也笑了起来。“坐边上去，别打扰我。你安生一点我快点弄完说不定来得及赶上晚餐。”

“任何需要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对资本证券的看法总是很精准。”Will说，伸手拍拍他的脸，从桌子上滑了下去，坐回之前的位置。John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Will玩了一会儿手机就觉得无趣，找John借了几个英镑走去自动售卖机买咖啡，苏格兰场的速溶咖啡比他想象中还难喝，怪不得John一直只喝自己带的茶。他皱着眉头咽那又酸又涩的液体，旁边走来一个中年人，也端了杯咖啡，站在他旁边，对他点了点头。

“我不是John Acheson。”Will开口。

“我知道。”那男人微笑了一下。“John从来不喝这儿的咖啡。”

Will又看了他一眼。“确实不太好喝。”

“聊胜于无。”那男人说，伸出手来。“我是Jones总督察。”

Will站直了身子，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Will，Will Emerson。”他想了下要怎么介绍自己，但无论是说John的男友还是苏格兰场的金融犯罪顾问（John确实用过他的资源，也咨询过不少他的意见）在这一场景下似乎都不太合适，于是只能闭嘴。

“我听说过你。”Jones说，他淡淡地笑了笑。“你是John拒绝了我外甥女的原因。”

Will头皮发麻。“那真的很遗憾。”他假笑着说。“希望这对你们的关系没有影响。”

“噢，当然不会。只是小姑娘对他一见钟情。”Jones挥挥手。“你知道，她总觉得苏格兰场都是些像我这样邋遢的大叔，像John那样的，非常少见。”

Will只能赔笑。“我没有听说过这事儿。”他抿了口咖啡，觉得变得更难下咽了。

“所以我猜，你也是他申请调INTERPOL的原因？”Jones漫不经心地说。

Will愣了愣。“我不清楚……”

Jones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个好警察，Emerson先生，但有时候会钻牛角尖，而在我们这一行，认真的坚持和盲目的固执有时候很难区分。”

他说完，把喝空了的一次性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挥了挥手，走掉了。

Will再也没心思喝掉剩下半杯。他扔掉了咖啡杯，迫切地想吸口烟。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很安静，John到7点多的时候完成了工作，开车带Will去最近的中国餐厅随意吃了点晚餐。Will点的宫保鸡丁套餐，只捡着花生和蔬菜吃了个干净。

“发生什么了？”John飞快地吃完自己那一份，喝了口饮料，终于问道。“你从今天下午就不太对劲。”

“我遇上了Jones总督察。”Will答道。

John“噢”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没告诉过我。”Will说。“什么时候决定的？”

“只是换份工作，Will。”John摊开手。“还是做以前的事儿。你从未换过工作？”

Will摇了摇头。“我毕业就直接进了高盛，从实习生一直做到现在。”

“难怪了。”John说。“人们换工作，好吗，Will？换一个地方，换一个环境，认识一些新朋友，就这样。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Will玩弄着吸管。他想着要怎么说。“值得么？”他最终问。

John注视着他。“你来告诉我。”

Will叹了口气，伸手摸索着他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吻。“让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不小心又爆了1k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