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七白

4.

John在纽约待了两天。前一天晚上跟Will搞得太晚，那家伙又宿醉，第二天大清早黑着眼圈摇摇晃晃拖沓着步子去上班的时候John几乎都要同情他了。高盛太忙Will实在不太容易走得开。

John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快中午才爬起来，优哉游哉地洗漱完毕下楼吃早午餐，晃荡了一圈之后走到了百老汇，正无所事事地闲逛，Will的电话打了过来，问他在哪里，说他下午可以提前溜。John转了转眼珠，跟他约在电影院门口。

“你不会是认真的。”一个小时后Will站在影院门口，西装笔挺，工作状态还没切换完成，手里被塞了一个大份的爆米花。

John耸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喜欢Colin Firth。”他指着海报上Collin忧郁的脸。“而且你喜欢Tom Ford。”

Will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买票。

影片是重映，影院里人并不多，他们找了最后一排的座位，肩并肩坐了下来。很快屏幕黑了下去，又亮起来，《A Single Man》的剧情在冰凉流畅的音乐里缓缓道来。

John看得还挺认真，只是大约十分钟后他觉得左边的人没动静了，他转头去看，发现Will已经倒在一边睡着了，脖子不舒服地拧着。John拍拍他，Will的脸皱成一团，好半天才睁开眼睛，认出他来之后就自然地凑上前索吻，John想把他摆正的尝试就失败了。

他把两人间的把手抬起来，这样座位之间就没有阻隔，Will斜过身子靠在他肩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五分钟就又睡着了。可怜的家伙。

John看电影看得也半心半意了，Will温暖的呼吸在他颈边，他的轻微鼾声跟电影配乐毫不搭调，十分破坏气氛。John一边肩膀不能动，另一只手拈爆米花吃，嚼得很慢，把声音放得很轻。

电影拍得很美，但总是个让人忧伤的片子。也许应该选个《谍影重重III》之类的，他心不在焉地想。Will睡了一会儿大概姿势还是难受，咕哝了两句，干脆倒了下来，占据了连着的几个空位子，枕着他的腿，安抚地拍拍，很快睡着了。

John把爆米花放他胸口拿他做垫子，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John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了下去。

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感到Will动了动，醒了过来。他低下头，Will的眼睛在黑暗里仿佛闪着光。他在看着John。

电影荧幕的光变幻着，照着他的脸明明灭灭，一会儿白且亮，一会儿又隐没在黑暗里，仿佛捉摸不透，又好像近在咫尺。他看着John，某些不言而喻的东西呼之欲出。

“醒了就起来。”John说，不知为何心头有点发紧。

Will伸出手，把他的头勾了下来，半撑起身子，和他接了一个悠长的吻。他嘴里有薄荷糖和烟草的味道，他舔过John的齿龈，碰碰他的舌头，嘴唇缓缓地压紧磨蹭着他，与其说是在调情不如说是一种安慰。

John闭上了眼睛。电影最后的枪声远去，回归宁静，钢琴曲响起，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仿佛敲在他心上。

“谢谢你。”Will贴着他的嘴唇轻声说。

 

他们在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希腊餐厅吃的晚餐，Will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开始谈笑风生，妙语连珠不断，John好几次笑得要喷饭，脸涨得通红，Will还假装很关心的样子给他递餐巾。

“你真是个混蛋。”John摇着头说。

“我从来没否认。”Will答道，挑起眉毛看他。“但你喜欢我这样，不是吗？”

John只是摇头笑。

Will买好单结账，和他一起走出餐厅。外面有点雨，Will先跑了出去拿车，John站在门口等他。已经是夜晚了，一盏盏街灯照着湿漉漉的柏油路面有金灿灿的反光。他看着Will的银色跑车缓缓开来，车灯闪了闪，车窗放下，Will侧过身把车门打开，示意他进来。

John钻进了车里。Will和他飞快地接了个吻，开始把车转向。

“接下来去哪里？”

“你明天不要上班？”

“明天停市，我想我还没那么勤奋。”

“那么随便吧。我飞机是晚上。”

Will点点头，打开了收音机。雨开始变得有点大，雨刷划过车窗玻璃，在前操控台上留下水流的影子。John靠在副驾驶座上懒洋洋地看着。

“这是个约会，对吗？”过了一会儿，Will问。

“看你怎么定义。”John答道。“我们交往有四个月了吧。”

Will看了他一眼，把车停在红灯前。“以我的定义来说，是。”他转过头去要笑不笑地看着John。“所以做点约会该做的事儿。”

“通常我们做的那些？”John说。“换点新鲜的吧，趁我还没厌倦你之前。”

“要求真高啊，陛下。”Will笑，在绿灯亮起的时候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他把车一路开出了曼哈顿岛，一路向北沿着纽约的海岸线开到了长岛，路况不错，没怎么堵车，但等他到达的时候也是两个小时以后了。雨已经不知不觉地停了，有月亮露了出来，大海很黑，沙滩也很暗，只有月亮照射的地方反射着一点银光。

Will把车停在海边，跳了下来，John跟在他身后。他们从几个别墅之间穿了过去，走上了海滩。沙滩被之前的雨水打湿，黏黏潮潮，踩下去有种奇妙的不软不硬的感觉。Will脱了鞋子，光脚走了上去，还示意John跟他一起，他把鞋子扔在一边，对John伸出手。

“你不会是认真的。”John说。“我才不干。”

Will只是微笑着看他。

John被他笑得发毛，叹了口气，也脱了鞋子，把手放进他手里，Will一把抓过他，差点让他跌倒，John暗骂了一声，跌进Will怀里，听见那家伙低低地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在沙滩上走了起来。有几个水母被冲上岸，在月光下泛出蓝莹莹的光，Will找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它们，被John嘲笑，过了一会儿John差点踩到一只，吓得他几乎跳了起来，换成Will嘲笑他。

月亮白白的，小小一个，在周围有紫红和浅绿的光晕，没有星星，云层很厚，海风潮湿而腥气，大海黑而深沉，只能看到靠近他们这一边翻出一点点白浪。他们的手一直牵着。光线并不亮，远远的街灯发出昏黄的光，除此之外就只有月光，几乎看不清人脸——或许幸好看不清人脸，因为John是肯定他现在的样子不太像他自己，他的脸在发烧。

他们走了一段之后就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大海“哗啦——哗啦——”从遥远的另一端推过来亘古不变的低沉浪滔。这安静舒适而甜蜜，Will把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握得很紧，另一只手夹着烟，偶尔吸一口，火光在夜色里一闪一闪地发亮。

接一个吻是非常自然的，只希望Will没发现他连耳朵都变得滚烫。Will可以把吻变得很慢很细致，但John只觉得心跳加快，比他最热烈的情动都让他难以承受。

“Will。”他低声说，稍稍分开了一点。

Will没说话，他的眼睛幽深，好像大海一样。

“……我明天就走，别……”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别让我难做，别让我走，别许下你不会做到的诺言。

Will耸了耸肩，没再看他。“你想走到水里去吗？”他问道。

John下午刚看了电影，他现在半点都不想往那个方向想。“不，这样就好了。”他说。

“但我很想把你弄湿怎么办？”Will说，他抬手把烟头弹飞了出去，拽着John往浪花扑来的方向跑了几步，一个大浪袭来，John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浪头打中，一个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彻底把自己弄湿了，Will哈哈大笑。

John翻了个白眼，竖了根中指给他，Will想拉他起来，又被他扯了下去，John把他压在沙滩上用力地吻他，感到身上海水被风吹得冰凉，Will的身体在他身下，又温暖又结实。

“我不能……天啊，Will。”他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Will大概是懂的，他们是如此相像。Will只是捧着他的脸吻他，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他的皮肤，指甲掐进了他的腰。他这么熟悉John的身体，点燃他的热度非常轻易。John低垂着头，发出难耐的呻吟，把腿伸进Will的腿间磨蹭，Will的手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

正在此时，远远地有一束灯光照来，有人在朝他们大喊大叫， John愣了愣，Will呻吟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脸。“海岸巡逻，dear。他们永远都知道怎么打扰别人，看样子我们得等到回家再继续了。”

John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多大的性趣都没了。他笑了半天，简直停不下来，Will一脸郁卒，给了他一巴掌，推搡他起来，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身上脏兮兮的，半点都不像白天那两个衣冠整齐的绅士。

John嫌脚上都是沙，干脆提着鞋走上岸，Will把他沾满沙的外套扔进后备箱，也光着脚打开车门。

“交通安全，Will。”John提醒他。

“啊啊提醒我是在和警察约会。”Will说，一点也不在乎地把鞋也扔进了后备箱。

他们回到Will家时已经是半夜了。John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海水干了之后的粘腻，但比起洗澡更重要的是Will全程都在调戏他，他们差点在车库里就做了起来，但Will显然是被海岸巡逻搞得有点火大，更不想把他的宝贝跑车再弄脏，硬是拖到了回家关门落锁，才勾勾手指，John走上前和他接吻，之后就再没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第二天John醒的很早，他的伦敦时间还没完全调整过来。虽然说早，也是纽约时间8点多了，Will难得地还在睡，一只手臂揽着他的腰。

John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顺着他的耳朵滑到他的下巴，在他的胡茬上轻轻挠了挠。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对自己苦笑了一声，松开手，坐起身。

他给自己煮了咖啡，热了吐司，把Will冰箱里剩下的蔬菜水果都随便收拾了下做了盘沙拉，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Will一直睡到快中午才摇摇晃晃地起来，径直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从他盘子里拿小番茄吃，眼睛都没全睁开就仰起脸来要索吻。John嫌弃地推他去洗漱，把自己的盘子收了起来。

John的飞机是晚上七点。他们一起吃了中饭，越南菜，Will对河粉情有独钟，John则比较喜欢素春卷。之后他们去了第五大道，Will买了件外套，之后就送他去机场，时间还早，他们在机场的星巴克里喝咖啡，Will的手一直在玩车钥匙。

“下次带我好好玩纽约吧。”John说。

“洛克菲勒中心？MOMA？你看起来不像是旅游者的类型。”Will答道，因为不能吸烟而嚼着口香糖。

“因为没有合适的导游。”John说，拿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的荣幸。”Will说。他看了看表。“距离你的Check-in还有五十分钟，你真的不想做点什么？”他的脚轻轻地碰了碰John的脚。

John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放下。“Will，来日方长。”他看着Will的眼睛说。

Will愣了愣，抿住嘴唇笑了起来。“噢，但我不介意预支一些，Bonus总是多点好。”他站起身，在John的肩上压了一压，走向卫生间。

John摇头微笑，喝完了自己的咖啡，跟了上去。

 

“Emerson先生，你真不是个绅士。”

“而你，Acheson先生，你也不是个淑女。”

(啊。。。真的是想哪儿写哪儿，我也觉得我是个甜心呢心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