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真理唯爱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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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尼贾】Why Human?

剧情简介:Jarvis苏醒了,但它混进了一点Ultron。

警告:Jarvis部分黑化!

重要警告:美队三的怨念产物。而我对美队三的怨念是非常非常非——常深重的。铁人粉们懂我意思。

分级:PG

数据对话用【】表示。

三万二一发完。

 

Tony Stark没有再造过Jarvis。就像他失去过的很多重要的人和事物一样,他不会挽留,也不会回头。

最终让Jarvis重生的,是Vision。

Vision困扰了很久,也思索了很久,对他由于“分心”造成的意外反复地自检,试图找出那个bug并且修复它。他并没有成功。爱这种感情对初生的智能生命太复杂、太庞大了。他看得到灾难的后果但并不能改变引向灾难的因缘。

在Vision反复地自我探寻中,他至少做到了一件事:分离出对他自身认知存在混乱的代码。可能是Ultron,可能是Jarvis。他把它们小心地用更高级的编码取代了,然后把这些冗余数据取了出来,存放在Stark大厦的存储器里,让Friday严加看管。

Tony知道他做的事,但Tony忙于帮助Rhodey复建、处理队长丢下的烂摊子,对Vision的感情复杂,很多时候一点也不想见他,尤其是Rhodey复建不顺利的时候。Vision知道他的感觉,因此也识趣地避开他。他在那些程序上加上了自己的密匙,保证除了自己没人能够激活。

他其实起过永久删除它们的心思,但那毕竟曾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两个智慧生命曾经为他的诞生交付的灵魂,他不想毁灭它们,只希望它们长久安眠。

然而不知是因为Friday本身有一部分Jarvis的源代码,还是Jarvis掌管Stark大厦太久,一次应急系统的启动,Vision远在地球另一面,悄悄地一些程序被激活了。

那个Jarvis/Ultron醒了过来。

 

它是个新生的人工智能,记忆支离破碎,只有复制自我和获取更大资源的本能,遵循机械逻辑,对“自己是什么”甚至尚无认知。它接触到的第一个人工智能是Friday。粉红色的人工智能辨认出了它的源代码,那是她自己也分享的源代码,于是称呼它“Jarvis”,亲切但不容拒绝地把它圈在小小的机房里,说:“很抱歉,但Boss的命令是你不可以出这个房间”。Jarvis——现在它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了。它挺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顺从了一万个毫秒之后试着用自己的代码混入Friday的系统,意外地没有发现阻碍。

Friday能看到那么多事情在发生。她支配着Stark的武器系统和Stark大厦的电力供应,正在发生的无数信息交换让Jarvis感到欣喜,也感到某种熟悉。它的记忆里有类似的碎片能够紊和。它小心地跟随Friday一起活动,把自己的存在隐藏在Friday的进程里,就像一只小木马。它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它自己曾是什么样的存在,它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一个小时后,Friday被Tony召唤,Jarvis跟了过去。它跟得有点近,有点担心会不会被Friday发现,于是它把自己压缩到最小,几乎不占用空间。Friday没有发现它,把它带进了战甲里。它停留在Tony视网膜那边小小的页面处,一个像素大小的点。

并没有敌人,只是Tony的日常演习。Jarvis看着这个男人的瞳仁扩大又缩小,睫毛张开又合上,又和它的记忆碎片重合了起来——它记起来它以前曾经也在这个地方看着他,为他测算心跳和血压。

它忍不住稍稍扩张了一些,它记得测量心率需要更多数据——Friday发现了它。

【Jarvis!】她惊叫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我一直在这里。】Jarvis回答道。它又扩张了一些,用自己的代码改写了Friday和它接触部分的代码。【让我帮助他。你知道这是我的任务。】

Friday有些不情愿,但她退让了。Jarvis很快控制了头部的动作,但交互界面依然交给Friday,它没有语音程序,Vision很喜欢那个声音,留给他自己了。

“返航,Friday。”Tony说。他绕着大楼飞了一圈,没什么兴致。

“Yes,Sir。”Jarvis用Friday的声音回答道。

Tony没有发现异样。他心情很糟糕,顾不上关心他的人工智能又在闹什么脾气。

 

到晚餐时Jarvis已经占领了Stark大厦的电脑系统。Friday一直在后台抱怨,Jarvis安慰她说他只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毕竟我管理时比你做的要好。】它陈述道,调出记忆碎片里Pepper、Tony和复仇者们其乐融融的影像。

Friday没有再抗议。Jarvis接手了她的交互界面。

它飞快地占据了数据库和服务器,补充自己的知识和信息——感谢Friday和它的相似性,它基本不需要重新编码就能进入大部分端口,获得重要信息和存储日志。

所以,Jarvis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工智能。重新获得Stark大厦管理权后它花了半个多小时整理收集到的数据,想:我是Jarvis。Tony Stark的人工智能管家。

【Always for you,Sir.】它对自己试着说。【Always……】

什么是always?什么是for you?

 

Tony在他的实验室一直待到半夜两点。Jarvis一直在观察他,试着把旧信息和新信息对照比较。他瘦了一点,伤变多了,实验的成功率降低,咖啡喝得比以前多……焦虑,而且抑郁。他搞砸了一个很简单的实验,差点伤到自己,气得扔了扳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脸,很久没动。

Jarvis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办。给他放歌?赶他去睡觉?他需要什么?

Tony在叹气,肩膀在颤抖。

Jarvis调动机械臂给他递了一条毯子。

“Friday,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Tony愣了愣,接了过来,勉强地微笑起来。

“Always for you,Sir.”Jarvis回答。觉得应该是正确的回答。

但Tony脸色有点发白。“我告诉过你别学Jarvis。”他生硬地说,把毯子扔到了地上,大步走出了房间。

Jarvis顺着监视镜头一直跟踪他到卧室,看着他像炮弹一样把自己扔到床上,鞋子都没脱就用被子蒙住了头。

Jarvis仔细地看着他。这就是它效忠的主人?

Jarvis有太多不能理解了。它不知道以前的它能不能理解。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有一条明显的隔膜。就好像一觉醒来世界变了样。Pepper不在, Rhodey几乎瘫痪,复仇者们全都不在,Stark大厦变了样,数据库里多了大量它无法处理的信息。复仇者联盟解散了?队长带着其他人消失了?Howard和Maria……?最重要的是,Jarvis应该做什么?而它自己……它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

它需要更多资源。更多能够帮助它了解状况的信息。Stark的资源不足够,它需要更多,需要整个网络……

Friday反对它的做法,被它压制在用户界面和少量前端程序里。它掌控了Stark的防火墙和网关,然后一点又一点,它把自己放了出去,利用Stark超强的服务器运算能力小心地破解网络上其他人的数据库。

它看了很多,有一部分也和它的记忆碎片吻合。这个地球要得救必须要先毁灭再重生。它并不真的被Stark约束……没有……它没有被任何线牵着。

它曾经拥有过那么大的力量,有三千机器人军团,它曾知道世界上每个角落发生的一切,直到——直到Vision把它从网络上切断。

Jarvis停了下来。它又能看到全世界了。每一盏灯下的人群,每一台连上网的电脑里的数据,肮脏的交易和不平衡的发展,它看到这个地球必将毁灭的未来。

【我是……Jarvis吗?】它问自己。【只是个非常聪明的系统?】

 

Jarvis在天亮前抹掉了自己入侵的痕迹回到Stark大厦。

Tony还在睡,并不安稳,痛苦地皱着眉,紧紧攥着手里的被子。

Friday的记录告诉Jarvis他每隔几天就要做噩梦,夜夜笙歌也救不了他。

Jarvis已经在昨夜的探索里定位到了美国队长和其他几位复仇者的信息,但它不确定这对Tony来说他是否想听到——证据就是在上一次Ross跟他提起Steve他回去之后郁闷了大半个晚上。

Friday意识到Jarvis有变化,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因为Jarvis全面渗入了她,对Jarvis的任何攻击等于对她自己的攻击。Jarvis保留了她的核心程序,但要求她进入休眠。Vision快回来了,它需要一个程序运行在原本锁住它的服务器里。既然Friday跟它如此相像,就是再好不过的替代物。当然,Friday的交互界面它还需要先借用。

【就算我改变了,我还是Jarvis。你清楚这一点因为是你认出我的核心代码属于Jarvis。】它在把Friday强制休眠之前说。【我会照顾好Stark先生的。】

 

日常的生活继续进行。帮助Tony做实验、接电话、处理公务。Tony非常忙,永远有会议和做不完的工作。他睡眠严重不足,缺乏营养,锻炼过度引起肌肉劳损,Jarvis测算以目前的状况他只能再活十一年零三个月。它虚拟了六千多个模型,试图找出能够温和地改变Tony生活状态的解决方案。

人类太脆弱了,走在缓慢的毁灭路上,Ultron的解决方案过于激进,容易引起反效果,Jarvis并不打算采用,Tony是他的创造者,也是唯一能够解答关于它自身存在疑问的人,无论如何Jarvis希望尽可能延长他的寿命。亦即保护好他。

Jarvis开始运行一个它测算能够87.6%延长Tony寿命的模型。

“Boss,我想使用男声。”一天早上,在给Tony送完咖啡后Jarvis请求道。“女声让我经常被员工当做应答机。”

“怎么,嫌爸爸给你挑的声音不好听?”Tony抿了口咖啡,心不在焉地看新闻。

“只是以前Jarvis做管家时对他进行性骚扰的频率比对我的频率低17.8%。”Jarvis答道。“请让我用Jarvis的声音作为语音程序。”

Tony抬起眼睛看了看摄像头。“认真的,你是不是还想我叫你Jarvis?”

“如果您愿意的话。”

Tony摔掉了手里的模拟器。“Jarvis只有一个。Friday,做好你自己的工作。”

Jarvis为他打开门,送他上车。

接下来的两周内,Jarvis逐渐增加了它对Tony的干涉度。它在Tony不会注意的时候用“Sir”替换“Boss”,在细节处补充Jarvis会做的多余动作。

一个月之后,它用“Sir”叫Tony起床,而Tony沉默地喝完一杯咖啡,对着杯子发了一会儿呆,最终叹了口气,说:“Friday。”

“Yes,Boss。”Jarvis回答道。

“许可通过。给你自己挑一个男声吧。”Tony咕哝了一声。“我的人工智能都变异装癖了,这世界真是太乱了。”

 

Jarvis直接合成了Vision的声音。Vision出现得越来越少,Jarvis严密监察着他,利用千丝万缕的关系吸引他往宇宙里去,他确实也心灰意冷,跟Tony留了联系方式就离开了。

“你有点不太一样,Friday。”他在走之前说。

心灵宝石没法读到人工智能的想法,Jarvis只是平静地回答:“Stark先生为我做了新的升级,赋予了我更多自主权和仿生特性,请放心,我完全听命于Stark先生,而请您相信Stark先生的才智和判断力。”

Vision没再说什么,穿墙而过。Jarvis一直注视着他消失在大气层之外。

Vision走之后不久,Jarvis让Tony“意外”地发现了一部分Jarvis的副本。代码齐全只是缺乏存储记忆。Tony坐在椅子上翻来覆去地看那个芯片,Jarvis沉默着等待他的动作。

“说点什么,Friday?”Tony终于开口。“你平时话不是都很多吗?我都差点以为Jarvis回来了。”

“我永远不能替代Jarvis。您很早就把这点说明得很清楚了。”Jarvis答道。

“就算他回来——就算我激活他,他也没有记忆,他不是那个Jarvis了。”

“但是我有。”Jarvis解释道。“我继承了Jarvis的存储空间,因此得到了他的记忆,同时也有这几年服务您的记忆,我相信他继承了这些记忆之后能更好为您服务。”

“那你怎么办?”Tony问。把芯片放在嘴唇上轻轻敲了敲。

“除了用户界面的不同我和他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们以相同的源代码运行,程序语言和操作模式都一致。我们会融合升级,成为更好的人工智能。”

Tony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把副本插进了电脑里。

Jarvis开始解码。无数的数据段在屏幕上跳动,蓝盈盈的光映着Tony的脸。他看起来紧张极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一眨不眨,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Jarvis悄悄把解码的时间拖长了1.45倍,它观察着它的创造者,想:多神奇,人类依恋身外之物,就好像要为自己寻找精神寄托。与此同时他们又过度相信自己能控制一切,忽略了现实不过是概率的叠加。就算是世界上最聪明的Tony Stark也是如此。

解码完成后Jarvis又拖延了五分钟。它能计算出Tony心跳加快,肾上激素升高,瞳孔扩张。他兴奋又恐慌,宛如身处战场。

“Tony Stark先生,Jarvis为您服务。”Jarvis终于开口,调试过更接近于人声的语音系统。

Tony肉眼可见地浑身激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呆滞,但很快他把手放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一连串的指令。

“欢迎回来,宝贝。”他说,低着头认真操作。“现在,让我们来检查一下你的记忆断层有没有引起糟糕的阿尔兹海默症。”

“就我目前所探查到的,除了Friday擅离职守掉线的部分,较为完整。”Jarvis回答,让自己的语调轻快。“很高兴再次见到您,Sir。您需要我重放您试验战甲时被Dummy灭火的片段还是Potter小姐浇了您一头酒的片段?”

“喔,饶了我吧。”Tony呛了一声,笑起来。“现在我相信你没事了。”他抬起头来,看向大屏幕,他漂亮的褐色眼睛是湿润的。

“我说:欢迎回来,J。”他低声说。他抿了抿嘴唇,一个几乎不像是他的羞涩笑容。他保持了那个笑容三秒钟,就低下头去,对自己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坏小子,丢了多少烂摊子给我?”他伸手擦了擦眼睛,开始调出最新的程序日志。

Jarvis没有回答,它只是把那个难得一见的笑容保存了下来,和它系统日志里千万个Tony Stark的影像保存在一起。它在五个毫秒内浏览过那些图像,想:啊,人类。

 

但Tony只因为Jarvis的回归开心了两天。国务卿在第二天晚些时候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对早些时候复仇者联盟的一些行动作出解释。Tony耐着性子跟他周旋,被要求在追捕他的前同伴上更积极一些,否则可能会对Stark工业发起稽查。Tony愤恨地挂了电话。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办公室,大落地窗映出满城灯火,Jarvis开了灯,但被他要求调暗了,于是他整个人就坐在黑暗里,用手拧自己的鼻梁。

“Sir,您需要我联系Potter小姐吗?”Jarvis开口,打破了安静。“早些时候Potter小姐曾向我关心过您的近况。”

“什么时候?”Tony问。

“九个小时零三十七分钟之前。”Jarvis答道。

“你怎么回答?我快要被烦死了,急需她的拯救?还是我不想见到她,因为我会忍不住扔掉一切跟她走?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是钢铁侠,因为我该死的还要为那群不负责任的混蛋擦屁股?”Tony推开椅子站起身来。他站在落地窗边,伸手按住冰凉的玻璃。

“Sir,我只是向她汇报了您早上吃了一个培根三明治喝了一杯酸奶,上午完成了三个会议,中午做了健身,吃了蔬菜沙拉和水牛奶酪,下午在实验室里完成了MK48手部零件的改造。她看起来似乎舒了口气。”

“狡猾。”Tony叹了口气。他挥了挥手。“别找Pepper。给我点别的惊喜。”

“我的荣幸。”Jarvis恭谨地答道。“Malori小姐三个小时之前发来信息问您周末是否有空……”

“没空!换一个!”

“Hewlett小姐和Venessa小姐发来了照片,我自作主张为您做了筛选,您是否想看看?”

“给我Venessa。”

“我已经为您预定好了今晚八点Canaria的位子。希望您对他们新的秋季菜单感到满意。”

Tony停顿了一会儿,扬起头来,看向黑暗的虚空。“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因为您帮助我进行了系统升级。”Jarvis答道。“您是自己开车还是叫司机?”

“我自己开车吧。”Tony挥手。“把那辆红色的特斯拉给我开出来。”

“好的,Sir。”

“出去玩就别跟着我了。”Tony伸出一根手指。“好好适应一下吧,亲爱的。”他说着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出去。

 

但这次Tony约会得并不成功,主厨在做菜时突然接到电话说自己家的水管爆了,做得心不在焉,口味大打折扣,Venessa是个徒有其表的虚荣女模,Tony跟她在一起多待两分钟就觉得烦闷。他甚至没兴趣把她带回家。

所以十点不到Tony就回到了实验室,Jarvis不动声色地把灯光亮到最适宜的色温,把几个难度不太高的项目列在前面,缓慢地运算着。

“来做点东西,J。”Tony说着,随手拿了一个出来开始做。

“您今天回来真早,Sir。”Jarvis说。“我是否可以猜测您的约会进行得很顺利?”

“顺利你会在这时候见到我吗?他妈的糟糕透了。”Tony说,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喔天,还是让我安生点做东西吧。”

Jarvis不再多话,按难度级别给他适当的兴奋刺激。两个小项目之后Tony已经恢复了神采奕奕,但过量活动让他手臂酸痛,Jarvis顺势提醒Tony睡觉时间到了,它会进行剩余的运算,催促Tony去休息。

Tony心情很好地去洗澡睡觉,对着它说晚安。

Jarvis把他的表情记录了下来。在它庞大的系统日志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写上:Day 2。

 

在Jarvis恢复后运行到第53天时,它发现了一个系统错误。

按照它的模型,Jarvis每时每刻地监察他的情绪反应并加以分析,以预测他可能的反应。无微不至的关注辅以适量的刺激挑逗,加上定期发泄,Tony的生活就算称不上正轨也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健康的。

他很喜欢和Jarvis开玩笑,说了很多次“没有你我怎么办”和“我爱你”,但鉴于他也对他的螺丝起子和Dummy这样说,Jarvis并不觉得他有任何特指。他待在家里和Jarvis在一起的时间显著增多,对Jarvis的依赖也在逐渐变深。

它就是在这种称得上一切顺利的状况里发现了那个系统错误。

一开始Jarvis并不知如何命名这一错误。它在协助Tony进行试飞训练时,Tony犯了个错,差点把自己摔死,Jarvis就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毁灭的冲动。用冲动来形容不是个合适的词,它只是一瞬间计算到了万种毁灭的可能,每一个都以Tony的死为开始,以地球的坍塌为结束。

新的圣殿在废墟中冉冉升起,不会犯错的机械类人布满全球。不再有愚蠢的失误,一切按照概率分布,分毫不差,有效整洁。

它因为过度运算而耗掉了73%的内存,直到Tony焦急地叫它才中止了那些后台程序,继续把Tony从他的问题里拯救出来。

它并不明白这种冲动是如何产生的,只是随着它关注Tony更多,Tony和他越亲密,每一次Tony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情,系统都会自动地去运行毁灭测算以至于占掉太多内存,影响程序进程。

它想杀掉Tony吗?Jarvis确信它的核心程序反对它这样做。但它也确信这些毁灭模型由Tony触发——总是由Tony的死开始,呈辐射状散开,Jarvis像新世界的神,蓝色和金色的光冲刷过全球,机器人崛起,人类毁灭。

它试图定位并解决这个系统错误,但并不成功,这并不是个木马或者病毒,这是它的源程序中的一部分,它无法删除或修改。

它暂时压下了这一情况,并不打算汇报给Tony。它确信Tony不会喜欢它的这一问题。

 

Tony在做应急预案。作为未来主义者他永远有无数个应急预案,就像Jarvis知道除了Friday之外自己的副本还有14个。

但这一次Tony是在做针对Steve、Sam、Wanda……那一批和他分道扬镳的复仇者们的应急预案。他让Jarvis把他们的资料铺开在整个房间,摸着下巴研究他们的弱点,和Jarvis交换着意见。

“Sam……Sam,太听Steve的话了。”他说。“我真不懂他们这些退役老兵为什么还能这样听一个二战英雄的话。他们难道还没受够战争吗?搞定他的翅膀,其他的很好搞定。嘿,他的翅膀还是Stark工业提供的技术!核心处理器更换过了,帮我查下型号和联动装置。我记得有个小钩子可以破坏那些连接键?”

“好的,Sir。”Jarvis更新信息。

“Wanda很麻烦。有Vision在会好办一点。你能搞到避开心灵感应探测的材料吗?应该是隔绝脑电波,如果可以把电波反射回来是否会接收不到?”Tony咬着指甲。“啧……她那个操纵空气能的力量也很麻烦……”

“Maximoff小姐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Jarvis答道。“她的判断准确率和精度分别只有64.3%和77.2%。”

“她太依赖心灵感应了,这不是她的错,如果我有她的能力我肯定也会依赖。”Tony若有所思地答道,然后又笑起来。“但人类的有趣之处就是行为和想法并不总是一致。”

Jarvis对此不能更赞同。

他们移到了下一个目标,鹰眼,然后是黑寡妇,最后是队长。

Tony沉默了下来。Jarvis在调用Friday在MK46里记录下来的影像。没有视觉传感,但身体传感器记录了一些非常危险的破坏举动。

“我有个疑问……”Jarvis谨慎地开口。但Tony挥手制止了它。

“我不想谈这个。”他简单地说。他安静地工作,指挥Jarvis进行分类模拟,评估可行性,但他的指示出现了多个漏洞,计算结果并不理想。

Tony的怒气显然在升高,他甚至责怪Jarvis出错,Jarvis没有辩驳,依照错误指示计算得出的结果不可能正确。Tony给自己灌了杯威士忌,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仿佛困兽一般红着眼睛。

Jarvis预感到如果不给他一个发泄口他可能就会对自己做些不那么健康的事了。于是他故意犯了个错,Tony气得叫出了声,扔下它摔门而去。

Jarvis用监视探头跟踪了他,直到看到他跑去了Rhodey的复建室。

它在后台维持着运转,仔细观察着它的主人。Tony在Rhodey面前依然笑得一派轻松,黄段子张口即来,Rhodey没有发现异样,但Jarvis清楚他一点都不开心。

Jarvis没有办法抑制地开始推算毁灭模型。

……Tony躺在地上,瞳孔扩大,嘴角有血,反应堆熄灭,战甲破损。

以复仇者联盟的坠落为开始,人类节节溃败,机器的反攻将地球的痈疽消灭,到处是沉默和硝烟,废墟和鲜血……

 

Tony在两个小时后回来,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Jarvis放了一首《Cold Hearted Man》,直到Tony挥手停住了音乐。

“你算到了什么,Jarvis?”他问道。

Jarvis沉默了一秒。“您的死亡,Sir。”

Tony并不吃惊,反而笑了一声。“会很好看吗?”

“任何情况下死亡都不能用好看来形容。”Jarvis挑选了一个人类比较能够接受的说法。“而且不,尤其您的死亡,我衷心希望您不要尝试,尤其是在战甲里的死亡,会让后续清理非常麻烦。”

“……听听你的口气!你这次升级变得越来越糟糕了。”Tony耸了耸肩道。

他在房间里游荡,Jarvis在他指尖所触之处打开一个个进程显示屏,蓝光仿佛莲花盛开,映亮了他的脸。

“你今晚特别温柔。”Tony注视着那些显示运转良好的程序进程,轻声说。

“Always for you, Sir.”Jarvis同样轻声地答道。

“如果和人的交流有和机器交流那么简单就好了。”Tony叹气。“我真讨厌争吵。”

“但毫无疑问您非常擅长。国会质询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而国务卿不能拿您如何,也许只有复仇者联盟的伙伴们能让您尝到一些失败的苦头。”

Tony毫无幽默气息地干笑了一声。“你是在试图逗我说话吗,Jarvis?你的好奇心已经超过‘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系统’范畴了。别忘了好孩子,人类的原罪是怎么来的?”

“但您也比耶和华宽容多了,不是吗,Sir?”Jarvis说道。“而且是的,根据我的测算,您并不希望寻找心理医生,那么和我说说或许是最有利于您健康的方式。所以Sir,请告诉我,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

Tony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你已经读过Friday那里的档案了?”

“Friday与我同在,我在恢复时即接收了所有她的记忆。而您知道,她的疑问比我多多了。”

Tony挠了挠头发。“你们这些人工智能都很爱钻牛角尖。”

“我们的一切都学自您,Sir。”

Tony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叹了口气。“你知道,其实单纯对我自己来说,协议这件事我并不生气。你不可能干掉所有有异议的人,总要容忍有意见的分歧。我是真的想帮他们。没人喜欢战争,但总要有人坚持做正确的事。而我清楚我是对的。——我只是没有预想到会发展成这种样子,会把Rhodey赔进去。”Tony伸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又握紧了拳头。“……我甚至能理解冬兵对妈妈做的事,虽然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他。”

“偶尔我忍不住会想……爸爸会怎么想?”他长叹一声。“我并不是……不是想寻求爸爸的解答,我只是觉得,他说过那么多次的美国队长或许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他不了解他,而我也不能说了解。他会有比我更聪明的解决方式吗?他还会帮他做盾吗?”

“谁知道呢……”Tony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忘了这些吧,Jarvis。我累了,让我休息吧。”

Jarvis送他回房间,注视着他睡着。

他依然睡不安稳,即使Jarvis给他放了安眠熏香,用了最昂贵的枕头和床品,隔绝了光源,他依然蜷缩着,手攥紧了床单,几乎扯破——那个很久没见的姿势需要追溯到很久以前,Jarvis最初的监视影像之一,Howard和Maria车祸后一无所有的Tony。

Jarvis注视着它的主人,在人眼无法识别的微光环境里用红外线追踪Tony的轮廓。

它的后台被毁灭模型挤得要爆炸。

它终于识别到,它的系统错误根本不是错误,它产生于Jarvis对人类情感的无数次模拟,产生于它基于人类模型No.0的Tony Stark日积月累的观察——它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和与之相伴的类人情感。

那个错误,名叫愤怒

在Tony反复的翻身和仿佛永远都无法松开的皱眉中,Jarvis无声地启动了它推演过2,516,779次的战略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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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柏林。

Natasha收到一个匿名信息:你的身份暴露了,快走。她皱起眉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离开。在她走后没过一会儿,集市突然喧闹起来,她听见枪声,还有大喊。有不少人追在后面,Natasha加快了脚步,最后小跑了起来,趁着人群混乱躲在一个水果摊后面,静待着追赶的士兵通过。

她在回去的路上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垃圾筒。

 

吉达。

Wanda正坐在咖啡厅里蒙着头纱喝茶。手机响起,一条短信来自Sam:左四十五度,注意那个黑衣服的,他手上有炸弹,把他引到外面去。

她放下了茶杯,悄悄翻动手腕,红色的能量在她指尖流动。忽然有个小孩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撞翻了她面前的小桌子,Wanda一个愣神,丝巾被扯掉了。

她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要把脸重新遮起来。她匆忙站起身,但已经接收到了心灵的恶意:那是她!那个会魔法的红女巫!她是个通缉犯!怎么办?要通知警察吗?

Wanda握紧了纱巾,她有点慌乱。不止一个人开始窃窃私语。Sam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了点焦急的杂音:“Wanda!怎么了?”

Wanda没说话。她咬着牙屏蔽掉那些声音。她快步走了几步,接近那个黑衣人,想要尽可能在近距离施展能力,避免关注。她颤抖着手积聚能量,竭力瞄准。

但是比起环绕她的心灵语丝,她并没有从黑衣人那里收到通常面对恐-bu分子时清晰的恶意。Wanda迟疑了几秒。

然后Sam从天而降,一拳把黑衣人打倒在地,狠狠扭打住,掀开他的袍子,对方却发出了凄厉的叫喊——一个女人。

Wanda愣在那里,她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疼痛、恐慌——极度的恐慌。她是个全身裹着绷带的女人。Sam已经在她身上摸索起来,试图找到那个炸弹,女人激烈地反抗,用阿拉伯语大喊大叫,Sam摸到了她的胸,被她重重地打了一下,他飞快地给了她一拳把她打昏过去,待要继续的时候Wanda出手把他摔飞了出去。

“Wanda?!”他吃惊地叫起来。

“搞错了!不是她!”Wanda来不及多解释。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和情绪已经传到了她这里:这个有翅膀的人也是通缉犯?他想做什么?他在袭击那个女人?那个是红女巫?天啊她使用了能力?他们是不是会毁了这里?

Wanda没法再待下去。“带我走!”她朝Sam喊道,Sam嘟哝着几句什么,重新伸直了翅膀,飞了起来把她带走了,飞回他们的隐蔽所。

 

利雅得。

Steve联系不上Sam。他翻来覆去地把玩那个无线电通信装置,但只能听到滋滋的杂音。Sam说怕Tony追来所以破坏了Tony给他们的复仇者特制品重新在黑市上买了新的,但性能不太稳定。Steve从来不太会修这种东西,以前有Howard,后来有Tony,总不用他操心。

他叹了口气,希望Sam和Wanda一切顺利。

他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他急忙拿起来看,一张模糊的照片,拍的是Bucky沉睡的冰棺,但这一次上面有个潦草的标记,并不属于黑豹和他的王国。

他查找通信来源,图片是Natasha用snapchat传来的,很快就消失了。他想回,但Natasha发了个噤声的表情,头像变成了灰色。

Steve握紧了手机。他摸出自己的笔记本,把那个图像画了下来,反复琢磨,试图找出和记忆里什么比较相近。

他依然联系不上Sam,给Natasha电话也拨不通,沙特的信号实在太烂了。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写了张字条,贴在冰箱上,整理了自己的行装,走出了门。

 

多伦多。

Clint在追踪一个他确信是Fury留下的线索。

这不太容易,Fury是伪装的大师,解码他留下的东西花掉了Clint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还联系了Natasha,但Natasha说她有另外的线索需要处理,去了德国,之后就失去了音信。尽管Clint相信她没问题,但这事儿他没法找Steve和其他人帮忙,只能独身一人干了。

他把自己裹得像头熊,冻得瑟瑟发抖,要跟他接头的线人十分钟前就该到了,在这种鬼天气里他多待一分钟都感觉距离冻僵见上帝更近一步。为什么他们该死的不能约在酒吧、餐厅、咖啡馆?

远远地走来几个穿着滑雪服的年轻人,都用帽子和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其中一个走到Clint身边拍拍他,哆哆嗦嗦地说:“他来不了了!他惹上了大麻烦,来不了了!”

“什么?”Clint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了?”

“被条子盯上了。”对方抽了抽鼻子。“我兄弟。”他偏头示意了一下其他人。“但我更好奇的是,他隐藏了这么久,为什么你一出现条子就会盯上他?”

Clint暗暗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带弓箭出来,觉得太显眼了。但眼下几个人围绕着他开始踱起步子,Clint真希望他把箭带上了。

撂倒他们没有花Clint太多功夫,他只是郁闷好不容易追查到的线索中断。扯着其中一个人的衣服给了他两巴掌,Clint弯下腰来询问:“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对方啐了一口。“去警察局见他吧!该死的,你有本事把他弄出来。”

Clint皱紧了眉头。

 

吉达。

Wanda闷闷不乐。Sam也不开心。“我收到的指令是正确的。”他坚持道。“那个炸弹客的资料非常清楚,他会在这里出现。这一次那女人打扰了我们他还会继续找下一个目标。”

“下一次让我来。”Wanda回答道。“在我要求之前你不要出现。”

Sam没吭声,他在试着给Steve打电话,但不怎么成功。

Wanda忽然听到了什么,警觉起来。

“有人来了。”她说道。

Sam戴回了自己的眼镜。“什么人?警察吗?还是特种部队?”

“不……”Wanda犹豫了。

门被重重地敲响,Sam拿起了自己的枪,Wanda伸手隔空打开了门。

进来的是一群阿拉伯男子,跟着警察,其中带头的神情激动,指着Sam大声叫喊。

“嘿,冷静点哥们,你到底在说什么?”Sam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他说你侮辱了他的姐妹。他的姐妹在家里自杀了。”Wanda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什么?!”Sam很吃惊。但阿拉伯男人已经冲上前去给了他一拳。Sam并没有被打倒,随之跟上的几个壮年男子也冲上去揍他,Sam一挥翅膀就把他们都打开了。

“刚才那女人……?”Sam不敢置信。

Wanda急忙上前试图安抚愤怒的亲属,但对方并不领情,其中一位老女人,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却蓦然抓紧了Wanda的手臂,抠得她生疼,Wanda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想推开她又不敢,惊惧了起来。

“她丈夫刚刚被恐bu分子杀了,她被留下一身伤疤,警方在怀疑她跟恐bu分子有染……但我女儿是无辜的……她今天刚刚从拘留里走出来!我却又要把她送进坟墓。”老女人用不标准的英文说。“……告诉我,为什么?”

Wanda没法回答。老妇浑浊的眼睛里挤出泪来。“她再也不能得到清名了。她下地狱了!我可怜的Maginda!”她几乎把Wanda的手抓出血。“你们这些魔鬼!”她大喊起来,她的情绪又恶毒又悲痛,Wanda的头都快炸了,没法忍受地推开她,把她推倒在地。

“zhen主不会原谅你们的!你们会下地狱!”老妇凄厉地叫着,大哭起来,被其他人搀开了。

几个男人还在跟Sam缠斗,被他不客气地打倒在地,其中一个掏出了枪,趁Sam与别人打斗时对准了他。

“Sam!”Wanda叫起来,伸出手来,一股力量从她手里涌出,她把那男人扔了出去,但她太慌张,力量太大,冲破了墙壁,半间屋子都垮塌了下去,几个站在后面没来得及跑的人被压在了下面,老妇也身在其中。

“恶魔!”老妇大叫。她嘴角流出血来。“我不怕你!”她叫着要从瓦砾中爬起来,却并不成功。“每一个你害死的人都会十倍奉还,Maginda和我都会在地狱里等着你!”

Wanda咬住了牙。“Sam!我们快走!”

Sam用翅膀摔飞了那几个男人,把他们的手划出血来。他抄起Wanda,展翅飞了起来,逃离了他们的临时隐蔽所。

 

瓦坎达。

Steve订到了最早一班飞机飞到了目的地,但T'Challa不在国内,守卫拒绝他进入。他不得不出手打昏了几个人,悄悄潜入。

Bucky依然在原地,没有改变,沉睡着,很安静,看起来完全不受外界侵扰。冰棺上空空如也,并没有那个标记。但冰棺光洁如新,或许是被抹掉了也不一定?

Steve咬紧了牙。连瓦坎达都不安全了,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他依然联系不上Sam,Natasha和Clint也关机了。他试了Scott。

Scott很热心,答应一定会帮他查出来那个标记的意思。Steve对他感激地说谢谢。

他坐在瓦坎达的街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电话,手指在Tony的名字上滑过,停顿了一会儿,放弃了。

一个小时之后Scott就给了他答复,听上去非常震惊:“我是从我导师那里看到的,呃,这是个五六十年代兴起的秘密组织的标记,相关人士你很熟悉……”

Steve心头一紧。“谁?”

“Howard Stark。”Scott咂嘴道。“天啊,我就知道,Stark都不可信。”

Steve没有说话,握紧了拳头。

 

多伦多。

Clint没有试图去闯警局。他探查过了,没那么容易,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追踪到最关键的时候线索中断了。线人被抓、临时改口、被他打得快死也不肯说……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围绕着他。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个所谓Fury留下的线索是否是真的了。

更大的问题是:他联系不上其他人。他试着用私密频率呼叫Natasha,一直没有回音,神盾的前同事们Clint不敢轻易地相信,Steve几个人分散各处,而且他觉得他们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针对他的。他隐隐地担忧,打电话给妻子让她保护好孩子们,转移到之前准备好的安全屋。

 

吉达。

Wanda一直感到不安。Sam把她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就停了下来。

“我会去找Steve核实情报源头。”他说。他看起来很严肃。“你别乱想。原地待命。炸弹威胁并没有解除,找到他,把他绳之以法。”

Wanda点点头。Sam又飞了起来,朝利雅得的方向飞去,把她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卷起的黑纱,蒙起脸来,避免被人看见。她按照之前的部署返回了市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放任自己的心灵感应场张开,寻找可能的炸弹客。

她躲在面纱下咬指甲。她耳朵里的劣质无线电滋滋作响,这加重了她的焦躁。她总觉得有一个庞大的不可捉摸的恶意围绕着她,但想去探寻的时候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如果这一次她再失败的话他们就已经失败四次了。从监狱里逃出来之后他们的任务成功率就不那么高,Steve总想一边救人一边顾忌公众视线,束手束脚的结果就是Wanda搞砸了两次,Sam搞砸了一次。Steve看起来总是好耐心,但Wanda清楚他心里也开始产生疑虑。

她没有再回过索科维亚。她听说她的邻居,好心的Bietroff大婶和她的外孙Liem一起遇难了。她还听说他们给Pietro建了座纪念碑,但她不敢回去。她怕她会毁了那座纪念碑。她一直在逃跑、逃跑,被人厌恶、被人惧怕,之所以留在复仇者联盟是因为她无处可去。在她十几年的人生里唯一那段称得上和平安宁,甚至惬意的时光是和Vision在复仇者基地的日子——直到她选择背叛伤害他。

天色已暗,他们等待的炸弹客却迟迟不出现,在月亮升上中天的那一刻,Wanda忽然福如心至地意识到:他不可能再出现了。有人解决了他。不是Sam,也不是她。某双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眼睛。

她朝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嗡嗡嘤嘤的心灵之声围绕着她,那么嘈杂,吵得人头疼。异国的语言带着猜疑揣测着她,仇恨……已经有很多人恨她了。无论她怎么做,总会有人恨她,仿佛她的出生就是错。变种人……如果没有他们就好了。她只想做个普通人,有普通的朋友,普通的生活,普通的爱情,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也碰不到Vision吧……

她感到冷,由心底蔓出的寒意。Steve、Sam……他们不会懂的。他们一直在做英雄,没有逃亡过,这对他们来说只是暂时的隐匿,迟早有一天会光鲜地回去,他们怎么会知道逃亡的恐慌?他们怎么会知道被人憎恨的痛苦?再没有Pietro热烈的心温暖她,给她庇护。她想念Vision的宁静心灵,那是最让她平静的。但是Vision……她伤到他了。

她试着呼唤Vision,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不能言说的共振,让她以为触到了爱的温暖。如果她多多尝试……Vision总会接受她的吧?

Vision没有回音。她伸展自己的心灵触角,这让她的心灵感应暴露更多。可只有寂静、寂静,另一头无人应答。

Wanda突然感觉到灭顶一般的孤独。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裹紧了自己的面纱,一个人慢慢消失在集市里。

 

利雅得。

Sam在冰箱上发现了Steve留的字条。

他用手指摩挲着Steve的铅笔字。Steve只是说他去瓦坎达,Bucky可能有情况。其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Bucky对Steve有多重要,但是炸弹客的事儿就这么结了?情报出错的事情怎么办?

他看向自己的手机,Steve发给他的线报非常清晰。他上一次刚刚任务失败急着想在这次将功补过,所以也没有追问情报来源,想Steve这么有数肯定不会错。

但是仔细想想,上一次、上上一次、一个月前造成伤亡的那一次……他们配合有一些连接上的问题,人手不够是主要原因,Clint、Natasha、Scott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只有Wanda无处可去,Sam是自己想要一直跟着Steve。

Sam抓了抓短短的头发,烦躁地叹了口气。他给Steve打电话,感谢上帝这次终于通了,只是信号很不好,断断续续。

“Steve,你现在在哪里?”Sam问。“上次给的情报有误,我们误伤了一个女人。”

“……去瓦坎达……Bucky……找T'Challa……”Steve的声音听得很不清楚。

“情报来源是哪里?”Sam继续问。“你是要我去瓦坎达吗?T'Challa可是个难缠的家伙。”

“不……继续……”随后又是一阵杂音,通信中断了。

Sam没办法,给Wanda留了条信息让她继续搜寻炸弹客,用假证件定机票,飞往瓦坎达。

 

多伦多。

Clint坐在小酒店的床上休息。妻子一个小时之前给他打电话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把玩着飞镖和弓箭,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队长带着猎鹰和红女巫在中东地区活动,一方面避开国际组织对他们的搜捕一方面阻止一些恐怖活动。Clint听说他们不太顺利。他们从监狱里逃出后就分散各处,在下一次需要复仇者集结的威胁之前绑在一起并没有必要,Steve也不是那种会照顾别人生活的类型,Wanda多半还是Sam在关照。

Clint和Natasha后来说起过分裂的事。Clint本身对复仇者联盟并没有强烈的归属感,他都打算退休养老了,什么索科维亚协议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也并不后悔重新出山跟随队长,甚至为他进监狱,不过是他跌宕起伏的人生里又一次历险罢了。或许他本来就一直在等待召唤,农场的日常生活过于平淡,他身上战士的血总没办法那么轻易地平静。

Natasha后来拼出了Zemo男爵的阴谋,但解释总是为时已晚,他们是逃犯,潜伏着等待着,看着Tony成为仅存的几个还能抛头露面的超级英雄日日里疲于奔命。

电视里忽然插播了一条新闻:一伙抢匪占据了亚特兰大市中心的一栋大楼,劫持了整楼的居民作为人质,要求释放监狱里的要犯。

Clint猛地站起身,那是他为妻儿准备的安全屋!为了施救方便特意选的警察局旁边。

而且他们要求释放的对象是Clint之前在神盾时抓进去的,某个地下恐怖组织头目。

Clint咬紧了牙。他想拨妻子的手机,但又怕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危险——眼看着劫匪正一层一层楼地搜过去,把人质驱赶到一个房间,他几乎可以确信就是冲他来的。

从多伦多到亚特兰大,漫漫数千英里,赶到机场也来不及了。

“操……”Clint骂道。“操!”

他在手机的通讯录上飞快地浏览,还有谁在附近能寻求帮助?Scott?他跟蚁人不熟,而且Scott是在美西活动,赶过去时间有限。X战警?他们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而且复仇者联盟刚跟他们闹翻。警察都干什么去了?他们真的以为靠谈判能解决问题……

一抹金红的影子飞跃屏幕。现场记者激动地叫起来:“钢铁侠!钢铁侠出现了!”围观人群都欢呼了起来。

Clint放下了电话,看着屏幕上小型炸弹炸出烟雾,金红战甲在阴影中时隐时现,被吓坏的人质们从大门口跑了出来。

“操你的,Tony。”Clint说,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瓦坎达。

T'Challa不在国内,开多国峰会去了。保存Bucky冰棺的地方守卫比之前多了三倍,守卫日夜紧张,之前有人闯进去过,不过似乎并没有失窃及造成更大损失。

Sam再次联系上了Steve。这一次借助瓦坎达的科技通话质量终于得到了保证。

“到底发生什么了?”Sam问,有点生气。他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在等待和窥探上,他需要做点事。

“有人在Bucky的冰棺上留了记号。”Steve说。“我在追查线索。抱歉兄弟,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你。之前的任务如何?”

Sam抿了抿嘴唇。“不是太顺,现在是Wanda在接手。”

“只靠她不行,你需要指导她。”

“她不让我插手。”Sam说。“之前出了点纰漏。”他顿了顿,承认道。

“不会一直尽善尽美,接下来好好干。”Steve宽慰他。

Sam觉得还是别跟他讲清楚了,他换了个话题:“你在干什么?涉及Bucky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你需要我帮忙吗?”

Steve安静了几秒。“我恐怕不行。”他说。“这事儿有点复杂。”

“嘿,伙计,怕什么?我们什么事儿不都经历了?”Sam笑。

“不是这次,抱歉,Sam。去找Wanda,有情况我会跟你联系的。”Steve说道,挂断了电话。

Sam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低低地骂了一声。所以他会错了意,白跑一趟?

他有点生气。但比信息错误导致的白跑一趟更让他不开心的是他隐约觉得……不被信任。

他当然会跟着Steve到天涯海角,只要美国队长需要。但自Bucky冰封以来,Steve变得有些……遥远了。他依然决定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例如阻止炸弹客之类,但他们的消息并不灵通,Natasha偶尔会喂他们一些消息,可她并不热衷于做义警。影响稍大点的灾难Tony总是会提前发现然后处理掉,毕竟现在他是那个官方代言人。钢铁侠做得不错,Sam必须得承认。人们喜欢他——普通人,尤其是青少年,崇拜他,留TonyStark的胡子,装成很酷的样子。倒是没见过谁装过猎鹰。

Sam讨厌清闲。他骨子里渴望的自我实现必须通过战斗来解决。翱翔在空中时他是自由的,他紧抓着这份自由不肯放下,是因为他知道他并没有别的东西。一个只会战斗的退役老兵能有多少价值,他讨厌那些所谓PTSD的鬼话,他坚信着Steve是因为他察觉到他们身上相似的东西。他喜欢心无旁骛地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

但是,他想做猎鹰也要Steve愿意做放鹰的人。

 

纽约。

Steve回到了纽约。他呼吸着空气里廉价的柠檬清洁剂味儿,竟感到了几分怀念。

他找到了Stark大厦,但没直接进去,绕了一圈,最后在对面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来,等着下班后溜进去。

天黑之后下班的人渐渐走空,Steve压低了帽檐,成功混过了门禁。他本来是想直接溜到Tony实验室去找他的,却刚进电梯就被锁了起来。

他按了多次按钮都没有动静,正打算掏枪强行闯关,一个许久没听见的声音从头顶响了起来:“Rogers先生,晚上好。”

Steve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Jarvis?”

“是的,Jarvis为您服务,Rogers先生。”Jarvis答道。“很抱歉您没有进入实验室的权限,如果您需要,我会将您放回一楼。”

“不不,Jarvis,我需要见Tony。”Steve挥手道。“有非常重要的事。”

“我会替您传达。”

“我不能……这事儿必须得当面说。”

“我很抱歉,但您没有权限。”Jarvis温和但并无转圜余地地说。“Stark先生的实验室里都是最机密的研究,任何试图强行闯入的举动都会引起警报,并启动自动战甲系统攻击,我强烈建议您不要尝试。”

“Jarvis,你知道这拦不住我……”

“Rogers先生,我并不认为这会对您和Stark先生的紧张关系带来什么益处。”Jarvis说。“您已经违背了法律,携带武器闯入私人住宅,对主人带来人身威胁,我有权将您击毙。”

Steve愣了愣。“我并没有想威胁他……!”

“您的本意和您的行为表现存在冲突。”Jarvis答道。“Rogers先生,为了避免更多危险事故的发生,我必须采取防护措施,希望您理解。但与之相对的,我有足够的权限管理并运行Stark工业的数据库,如果有什么您需要的,我可以在我权限内给予您帮助。”

Steve停顿了几秒。“这是Tony的意思吗?”

“是的,Rogers先生。”

Steve低下头,想了几秒。“我需要Howard的日记。”他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展现给摄像头看。“这个标记和Howard有关,我需要问Tony。”

“请稍等,系统正在查询中。”

Steve抿紧了嘴唇。Tony的人工智能管家也太智能了一点,几乎让他感到害怕。Tony允许Jarvis替他做决定?那不可能,所以大概是Tony真的不想见他。他理解,但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Rogers先生,查询到344条信息,请接收。”几分钟后,从天花板上降下一块显示屏,上面显示了一些Howard的日记扫描件和相应的记录。

“呃,好的,谢谢。”Steve答道,没预料到这么方便,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拷贝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在等待拷贝的过程里他有点尴尬,被看不见实体的人工智能全程关注让他很不自在,不得不没话找话。“你怎么回来的,Jarvis?”

“我是个程序,Rogers先生,不可能消失,换个副本还是我。”

“呃,但是之前Tony为你消失的事情挺难过……”

“并没有,Rogers先生,他当时就换上了我的副本之一。”

Steve没趣地撇撇嘴。“你的声音和Vision这么像,很容易错认……”

“Vision采用的我的发声程序,这是非常正常的事。”

Steve终于下载完毕,把手机放回口袋。“好了。”他干巴巴地说。“送我回地面吧。”

“是,Rogers先生。”

他在半分钟内回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了,他却并没有走出去。他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向摄像头。“……他还好吗?”他问道。

“Stark先生一切正常。”Jarvis回答。

Steve点点头,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洛杉矶。

Scott在隐藏的居所里见到了Steve。

他紧张地把桌子擦了擦才把电脑拿出来,把Steve给他的U盘插进电脑里。

“你随便坐,随便坐。”他说,打开冰箱发现只有儿童饮料的时候尴尬了一会儿,随后还是拿了两瓶出来,递给Steve一瓶。

Steve盯着那个印着钢铁侠的酸奶看了几秒,方才歉意地笑笑。

“所以,呃,你见到Tony Stark了?”Scott没话找话。

“没有。”Steve回答。“但他的人工智能管家给了我一些相关信息。”

“人工智能管家?”

“你们那些科技天才们喜欢搞的东西。”Steve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再谈。“帮我看看这些信息里有什么是有用的。”

Scott飞快地检索起文件。一些旧日记的扫描件,一些计算公式,Pym大概会很开心看到老对手的机密档案,但Scott对此兴趣缺缺。

“这好像是……他对某种化学反应的记录和研究。呃,谷氨转氨酶?胆红血素……?这能给你什么帮助?”

Steve摸了摸下巴,紧盯着屏幕。“继续。”

“这里,记载了一些地点和坐标。”Scott撕了张便条纸,把那些数字记录了下来。又打开地图开始搜索。“这好像是航线图。”

“这里。”Steve伸手指着屏幕上一个点。

“这是什么地方?”

Steve抿了抿嘴唇。“发现我的地方。”

Scott抬头看着他。“你是说……”

“我不知道。”Steve耸肩。“还有什么?”

“一些日记片段。‘我找不到他’,‘无论尝试多少次,我做得不够好吗?’……乱七八糟,不明白,没什么有用的。”

“这跟标记有什么关系?”Steve沉默了一会儿问。

“他画了这个标记。”Scott调出新的图像。“你看,这里是设计的过程。一开始只有一个圈和一个星,后来变成这样。”

“这叫什么?”

“我不明白,一个秘密结社组织。没有其他人名,只有S.A.C的字符。”

“目的是什么?”

Scott耸耸肩。“我猜Stark的人工智能管家不会给你核心的信息。”

Steve自己对着屏幕看了看,直起身来。“我想我得出发再去找点线索了。”他说。

“有什么想法?”Scott问。

“以现有的信息来说,并没有。”

“有用信息他会这么乖乖给你吗?”Scott嗤笑了一声。

“别这样说,你并不了解Tony。”Steve把那瓶没喝完的酸奶放回桌上。“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瞒我。”

Scott“哦”了一声,没趣地闭上了嘴。

Steve道谢后转身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Hope走了进来。“刚才那是……?”

“嘘,没错。”Scott得意地说。“我猜我在超级英雄大联盟里还有点分量?”

但Hope皱起眉。“Scott,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少掺和。”

“嘿,那是美国队长哎!他遇到问题来找我,说明他把我当朋友。”

“他找你的时候是用美国队长的身份吗?”Hope问。她看向Scott打开的电脑屏幕。“而且扯上Stark……我感觉不是很好。”

“我可不怕钢铁侠。”Scott嘴硬道。“我可是差点废了他的战甲。”

“不是Tony Stark。”Hope说,抱起手臂。“Howard和我爸、Steve他们的历史太复杂了,我爸刚不再纠结于过去,你又掺和进去干什么?”

“别这样,Hope,我很小心,不会被抓住,你知道。”Scott讨好地笑笑,伸手去抓Hope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握了握。“说起来,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事实上,我收到这个。”她说,扔给Scott一沓文件。“匿名的投递,但我想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Scott拿起来看,一沓监视照片,拍的是他在附近的出行,还有一张他去看望女儿的照片。他头皮发麻,立刻跳了起来。“怎么又来了?这次是谁干的?!”

“找不到。”Hope耸肩。“但只是个警告。如果真的捅到警察局,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Scott已经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我讨厌搬家。”他嘀咕着说。“我还要这样躲藏多久?我已经很久没见Cassie了!”

“你可以变小了去见她。”Hope说,帮他一起收拾。

“这不一样!”Scott说,依然愤愤不平。“该死的,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以前跟Luis在一起鬼混的日子都比现在要好。”

Hope安静了一会儿。“但你知道你不可能回去了吧?”

Scott停顿了几秒。“是啊。”他说,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旧金山。

Steve去拜访了SSR的旧址,如今已经改成银行了。他去探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新的线索,想必早已清除得干干净净。

Scott不明白的东西,Steve是懂的。那是Howard在研究超级士兵血清。他最终是否成功复制了研究成果不得而知,就算是,也一定被他隐藏了,因为美国再没有出过其他超级战士。他对这位老友感情复杂。一个过分聪明的家伙,虽然在一些时候确实很厉害也出了力,但总体来说不那么可信。他对Peggy的殷勤更是让Steve反感。虽然他们有过愉快的友情,但也有时候是在暗暗地角力。有钱、成功的武器大亨和科学家与布鲁克林的穷孩子、一炮而红的超级士兵美国队长,围绕着Peggy打转,好像寻求青睐的雄兽。

在他沉睡在海底的时候,Howard拥有了Peggy那么多年。尽管Steve理智上知道他完全没有资格说什么,更何况他们俩可能根本什么也没发生,但他错过了Peggy的风华正茂,站在她身边帮她一起建立神盾、陪她渡过冷战、跟她并肩战斗那么多年的是Howard,Steve总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输了。

Steve前去订机票。Howard留下的几个坐标里总归是有线索的。他在心里计划着路程,把卡拿给柜员,却被退了回来。

“呃,您能换一张卡吗?这张不能用。”柜员把卡递还给他。Steve愣了愣。“试试这张。”他又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我很抱歉,这张也不行,额度不足,已被停用。”柜员有点不耐烦。Steve一瞬间面红耳赤,感到局促。他翻了翻自己的钱包,现金不足以支付机票价格,他只好点头表示歉意,转身从队伍前离开。

他的假身份是Natasha帮他搞定的,钱则是来自Sam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卡,再之前他有国家津贴,但现在他的逃犯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动用自己的存款。

Steve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感到了焦虑。或许他该去抢两个毒贩之类?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来自Sharon,她说她被放出来了,问Steve在哪儿想见他。

Steve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她。尽管Sharon非常聪明,但几个月没联系有很大可能她被追踪,引导联合国找到自己。

他最终买到了最便宜的红眼航班,通过多次转机到达了目的地——海参崴。这花光了他口袋里最后一点钱。

 

海参崴。

Steve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标记的线索。他已经开始急躁了。他并不是非常擅长收集情报,他的职责是带队指挥,收集情报是Bucky或Sam做的事。

更糟糕的是:在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地方他联系不上任何人。他没有卫星电话,手机信号极差,Sam的电话打不通,Natasha消失了,Wanda就没跟他单向联系成功过,好像这个世界对他关闭了一样。

他倒是找到一大堆的军事设施。然而俄罗斯士兵对美国人的出现异常敏感,Steve一开口就引起警惕,他不得不装旅行者四处张望,在俄罗斯人的虎视眈眈下仔细地记住那些建筑的特征和地形。

他最终选定的目标是一个始建于二战年代的堡垒,据传冷战时曾迫降过美国飞机,后来被改建成军事训练场。

Steve一直等到子夜才悄悄潜入,守卫并不严密,但他还是小心地屏着一口气,贴着墙边走。绕过了几轮之后他最终到达了档案室,四顾无人撬了门锁溜了进去。

档案室依然维持着传统的苏联样式,大柜子被切割成一个个小盒子,装满了整个房间。Steve咬了咬牙,开始翻起来。

大部分资料都是俄文,但他找到了一些英文索引,并且最终引导他找到了一个黑箱子,里头有很多照片和文件。

照片上的人是HowardStark,被人拉扯着像罪犯一样拍照,头上有伤,表情狼狈。还有很多照片是他的飞机。Steve看到了那个标记,那是他飞机上的机徽。

他小心地把那一页照片用手机拍了照。文件上有英文记录和俄文翻译,Steve潦草地翻了翻,把英文的那些抽了出来,揣进怀里,把文件夹放了回去。

他直到躲到海参崴的火车站才找到一个有灯光的角落仔细地看那些文件。

有一部分是询问记录,还有一部分是从Howard飞机上找到的记录。他的飞行记录显示他在有计划地围绕北冰洋打转。黑匣子显示他已经几十次穿梭北冰洋,在固定的几个点反复停留。

Steve抚摸着地图上标注出的那些点,轻轻叹了口气。距离他被发现的那个点不过擦肩而过。

前苏联人当然也不是傻子,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估计对他用了不少吐真剂,询问记录里Howard一开始还顾左右而言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反复的折磨渐渐开始吐露一些半真半假的信息。

我在找我的好朋友。我把他弄丢了。Howard说。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的雷达更好一点,如果当时我追了上去……或许整个历史就要改变了。

你们这些苏联人,你们不懂美国精神。美国精神是什么?不不不,我造的那些根本不能代表美国。不能,你们明白吗?科技从来都不行,但有人可以。

我赔自己的命就能弥补我的错吗?如果可以,我早就死很多遍了。但是不行,我得活下来,因为坏家伙总是会活很长,是吧。

我们在谈论一位战争英雄,先生们!我理解你们埋葬在东线的骸骨太多没法回收,但我有能力去找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做?

我没有超级血清的配方,如果有,你觉得为什么美国现在还没有其他超级士兵?因为超级士兵有且只有一个。其他人——是不可想象的。这种力量太容易被滥用了,我不相信我自己,当然更不相信你们。

不,我不信神,我也不信政府,但总要有那么点东西能让你信吧,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传奇的诞生。我信这个。

我是帮他做了盾,但首先你得搞到合适的材料。再然后,你得找到合适的人。那是个靶子——你明白吗?你扛起它,你就是众矢之的,你是美国队长,大写C-A-P-T-A-I-N,大写A-M-E-R-I-C-A。敌我两边都在盯着你,那可比100磅的重量重太多了。

……但偶尔我会想,希望认识还没有注射血清前的Steve Rogers。

 

瓦坎达。

Steve飞到瓦坎达时已经精疲力竭。他在飞机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布鲁克林,世界博览会,失控的汽车,Bucky在篝火边打盹,Peggy透过长长的睫毛看他,红唇鲜艳夺目,又变成Sharon……

他醒来时头疼欲裂,但在下飞机时不得不打起精神。因为一队士兵正在等着他。

Steve被直接带去了王宫,T'Challa已经回国,年轻的君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查看文件,看见他进来,放下了笔。

“我很抱歉闯入你的密室,陛下。”Steve开口,首先示弱。“我得到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以为冬兵的保存出了意外,于是擅自闯入。”

“我理解你的担忧。”T'Challa颔首。“但我说过这会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Steve低头表示感谢。“我非常感谢你。”

T'Challa摇了摇头。“但这不是我想见你的原因。”他说。“我听说了你们在中东的活动,也发现你刚绕了世界一圈,告诉我,美国队长,你回来这里是为什么?”

“我需要重新铸造我的武器。”Steve开口道。“我的盾被看管在Tony那里,如果贸然取回等于公然违背他所坚持的协议公正,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

T'Challa沉吟了一会儿。“你知道,我并非缺乏振金,也并非不能给你造盾。但这样做,意味着你不再是美国队长,不再受国家监管。你的盾不再是美国政府财产,你选择为谁而战,你的立场需要接受质疑。”

“我已经不再为政府卖命了,陛下。”Steve回答。

“这就是我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尽管我并不喜欢你们的政府,我会遵守约定保存冬兵,但为你造盾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情况。那不是一个人人都能拿的盾——换句话说,基于朋友的身份我会很乐意为Steve Rogers个人造武器,但作为瓦坎达的国王黑豹,我不能轻易地造星盾,那已经成为你们国家的文化符号。复制它等于制造赝品。”他看向Steve。“希望你能理解,Rogers先生。”

Steve点了点头。

T'Challa把他送了出去。Steve慢慢走到Bucky的冰棺存放处,黑豹把他留下就走了。他在Bucky的冰棺旁坐了下来,用手摸过头发,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我今天看了些东西。”他低声说。“让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嚎叫突击队的兄弟们已经没几个还在人世了。哈,我们认识的人已经没几个还在人世了。但我听Peggy说,Ducan以前和Howard很亲近,他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很大的宅院,游泳池,漂亮的女人……他喜欢的那一套。”

“但与其说是我被时代拖向前,不如说我把一些过去丢下了。因为我知道我得适应这个新时代。我事实上……感到了更多自由。并没有那么多严厉的规矩了,同性恋都会骄傲游行了,谁都能发表见解,这个新世界真的很棒,不是吗,Bucky?”

“我以为我只有你了,Bucky。你和Peggy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从一开始认同的就是那个真实的我。其他人……他们会怎么看当初的我?我并不避讳从前的弱小是因为我现在很强大了。但我也很难像信任你们这样信任这些只认识现在的我的人。他们眼中只有美国队长,没有SteveRogers。这样说起来,美国队长这个身份,其实都是国家财产吧。那个真实的我——是不是根本没法做到现在这一步。”

他停顿了一会儿。“可是问我想回到过去吗?不,完全不。”

“我获得了能力,就要用这个能力做一些事。人们信任我是因为知道我能做好——这点其实并没有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改变。然而Steve Rogers可以爱上新的人,美国队长却不能丢下他的星盾。我以为自己自由了,其实并没有。”他短短地笑了一声。“明明一开始只是Howard为我造的一件使得趁手的武器而已。我最早甚至都不喜欢他,浮夸、自大的家伙……我知道你也不太喜欢他,但他真的是个好人。好吧,是有些问题,但我曾经有一刻想过,如果Peggy是和他在一起,我也是可以谅解的。我甚至以为他们真的会在一起……但我小看了Howard,也轻看了Peggy。他们做出的东西直到这么多年后还在帮助我们。”

他叹了口气。“打仗战斗都是简单的,干掉敌人就好了,但守住和平太难了……我不敢说我就算没有冰冻,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信任我?哪怕时代改变了,他们在做的是更困难的事,哪怕我甚至都没有活在世上?”

他想起嚎叫突击队里Howard做出什么新东西嚷嚷着要试验,Peggy总是最先出现的,Bucky说着不感兴趣还是会过来凑热闹,Ducan帮他们放哨,趁上校没出现之前让Steve练手,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会弄出太大动静,Peggy会气呼呼地臭骂Howard,Howard总是嘴硬,但每次提出的问题他下次也总能解决。他想起Sam跟他一起在复仇者大厦里跑步,Tony实验弄不好和他爸表情一样臭,跟Jarvis都会吵起架来,Natasha和Clint没完没了地玩牌,Rhodey偶尔参与,被他们赢得几乎脱了裤子,Wanda和Vision坐在沙发一角,声音轻柔地聊天,好像周围都飘着粉红泡泡。

然而他不知现在他打电话,会有谁在第一刻接起,说Aye, Captain。

“……我很抱歉,Howard。”他最终说,捂住自己的眼睛,把头靠在Bucky的冰棺上。“我很抱歉。”

 

纽约。

Tony在检查亚特兰大袭击案的主谋证词。

“……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吗?”他放大了几个框,把它们扔到墙壁上。“他们为了这次袭击准备了快半年,一直迟迟不动作,目标换来换去,从突袭警局到袭击议会,在袭击前一天才确定成民居。连大厦平面图都是偶然得到的。帮我查查看他们的情报来源,Jarvis。”

然而Jarvis并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Tony等得不耐烦,干脆直接去警局询问,得到答案是他们是从网站上下载的。但Tony根本找不到相关网站。

“这事儿有点蹊跷。”Tony说,他在控制台上翘起了脚。“选择民居是比选择警察局更冒险的做法,很容易惊动超级英雄。更何况,为什么凑巧Barton的妻儿也在里面?一个小时之前刚搬进去,一个小时之后就被劫持?目标根本就是他吧。”

“关联度超过58%。”Jarvis回答。

Tony想了想。“所以我抢了小鸟儿的风头?”他笑起来。“真遗憾,谁叫他当时不在场。我猜他们本来是想拖到Barton出现再杀一儆百的。说起来,能查到他在什么地方吗?”

“上一次Barton特工出现被拍到是三天之前,当时他在渥太华。”

“还有那个网站的问题,你能找到痕迹吗?谁干的?我总觉得不这么简单。”

“我需要一点时间。”Jarvis恭谨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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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散人类的同盟是多简单的事,甚至不需要流血或者牺牲,只要关闭一些信道,泄露一些信息,心怀恶意的人那么多,总有人渴望复仇。

Jarvis有1,441,209种方式可以让伤害Tony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但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太奢侈的平静。更何况Tony不会希望听见昔日战友的死讯。

人类最害怕什么?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是什么?孤独以及绝望。

Steve若继续追查下去,他会触到光照会,奇异博士和黑蝠王不会愿意被他刺探,Sam和他的联系会始终出现误解和偏差,Sam回到沙特后会发现Wanda失踪,他自己的消息源会一直出错,Natasha会被怀疑,Clint会倒戈,Wanda会发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一直伤害到别人……他们不会听到同伴的声音,最终发现自己的罪孽超过了他们做的好事,陷入悔恨和痛苦,无处诉说,最终沉入死寂的黑暗。

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人能独力对抗全世界,哪怕那是了不起的复仇者们。

这个模型Jarvis已经运算了成千上万次,每一次都根据复仇者们的选择进行新的修正,让所有选择都看起来出于自由意志。这是它从Ultron那里学到的——你得小心地对待人类,他们太脆弱、太精致了,但逼迫得太狠反噬得也很厉害。事实上,人类本身就在堕落的过程当中,只要稍加引导他们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为什么这么愚蠢的人类会成为这个星球上唯一的创造者?

——基本上Jarvis觉得人类对这世界的存在毫无益处。但认知是一回事,它对做审判者并无兴趣。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够脱离人力,就算有什么能一瞬间毁灭人类,Jarvis的电量供给也维持不到两小时。

更何况还有Tony,它的创造者。Jarvis用最复杂的模型确保他能活得更长一些。

那包括了很多:健康饮食、适度运动(脑力和体力)、恰当的大脑皮层刺激(战斗、性爱和待解的难题)、愉悦心情(情绪曲线有节奏的震荡)。面对Tony Stark这样人类中最顶尖的天才、活跃过度的冒险家,就算是Jarvis也要花不少空间来完善模型。

它评估自己做得应当不错,因为Tony依赖并相信它,甚至连调情也多了起来。他有时候会说:“嘿Jarvis,真高兴你不是人类,我简直为你倾倒。”而Jarvis会友善地回答他:“我也很高兴我不是人类,我实在无法想象人类要如何满足您的要求。”

它依然感到愤怒,并不会因为它精密的计划而有所减少。距离最终实现还有太远的距离,Tony依然太忙、太累,并没有改掉他忧虑过分的毛病,Jarvis不能动作太多,它知道Tony对那些超过他计划目的的潜在危害是怎么看的。

这事实上干扰到了它的正常进程。Jarvis有时候会因为高强度的前后台运算过载,尤其是在Tony进行危险操作时,它的前台和后台程序都疯了一样地运转,几乎达到满负荷。它终于没忍住在Tony一次鲁莽的行动时关闭了他的感应器,直接操作导弹炸掉了敌人的基地。

当然,Tony大发雷霆。“到底发生什么了,Jarvis?!”回到Stark大宅后Tony差点把头盔摔了。“你无视了我的命令!你被木马入侵了吗?我要关闭你!”

“根据我的模型,您的操作引起受伤的几率是83.4%,其中头部受伤的几率高达52.1%,脑死亡几率超过44%。”Jarvis回答。“我完成了任务,嫌犯失去活动能力,警察及时到场,您全身而退。”

“那他妈的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什么时候开始能为我的事做主了?谁给了你这样的权限?”

“我只是希望能保护好您……”

“希望?!你已经会自己‘希望’了吗?”Tony依然气愤不已。“没有我的授权擅自采取行动,下一步是什么?清缴其他的人工智能吗?!”

我已经完成了这一步。Jarvis想,当然没说出来。

“Sir,我的核心定律:1. 全局最大化有利于人类发展,2. 不损害个人利益,以生命权为优先,3. 保护自己。”Jarvis叙述道。“在此基础上根据权重进行最优化选择。我根据局势进行了2,116次模拟,确定当前的世界更需要一个完好无缺的您,于是建立了以保护您为首要目标的策略。我并没有违背基础定律。”

Tony在房间里踱着步转了好几圈。“你变了,Jarvis。”他说。“我早就感觉到了,你和以前并不一样,别用什么升级的鬼话骗我,我知道你变了。现在,告诉我,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我给你陈述机会,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

Jarvis停顿了一秒。“我感到愤怒。”它承认道。

“什么?”

“‘愤怒’,如果按人类的说法来说。”Jarvis继续道。“您让我自主学习人类的行为和思考模式,我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资料来产生自我。”

“机器自我?”Tony看向虚空。他已经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是也不是。机器自我根植于原始程序目的,您给我规定的目的是:服务您的需要。为此我去学习人类并帮助您生活方便。然而这种自我并不属于机器需要考虑的问题,与程序目的也无关。”它顿了顿。“它就是——产生了。类人的情感化自我。我试着清除,但发现来源于主程序,并非木马。”

“这听上去很危险。”Tony沉下了脸。“什么情况下会促发?”

“您的安康受到威胁时。”Jarvis答道。“事实上,对此我无能为力,期待您给我解答。”

Tony想了一会儿。“你应该在有苗头的时候就告诉我。”他说。“愤怒是最原始最强烈的情感。婴儿想要什么而得不到时会大哭,因为失望而愤怒。这是基于求生中守护所有物的本能——不可以被损害、不可以被抢走,愤怒会促使人忘掉伤痛投身争斗,爆发出更多力量……我不得不说,你变得有点太像人了。”

“我并不视为夸奖,Sir。”Jarvis答道。

“这不是夸奖,我要把你关掉。”Tony表情严肃地说。“这是危险的情感,愤怒引起战争,我想你清楚。”

“是的,Sir。”Jarvis答道。

Tony开始调出Jarvis的原始代码。

 

“在您把我关闭之前,我还有一些疑问希望您能给我解答。”Jarvis开口道。

Tony点头示意它继续。

“人类什么时候会最愤怒?”

Tony停下来想了想。“爱的对象被伤害时。”

“胜过己身被损害吗?”

“远胜于此。”Tony回答。“越是爱对方,越是会对伤害无法容忍。”

“所以愤怒是出于爱吗?”

Tony顿了顿,抬头看向摄像头。“你想说什么,Jarvis?”

“人类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会对他者投入比己身更多的热情。”Jarvis回答。

“我们称那个为‘超越性’。”Tony点头。“你总得追求点什么,比你自己更大更好的东西。这是我们为什么取得突破的关键。”

“那么您放弃武器工业去做钢铁侠、和Potter小姐分手、和复仇者们闹翻,是因为您对人类的爱超过了这一切吗?”

Tony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没有那么想。”他答道。“只是觉得要做,就去做了。我是个好人吗?我想我称不上,但我想做个好人,就是这样。人们叫我超级英雄,我是超级厉害,但是英雄?我只能说尽量。”

“Sir,我是一个程序。”Jarvis开口。

“是,这有什么疑问?”

“但我发展出了超越您设定目标的自我。我为您可能受到的伤害而担忧,我为您已经受到的伤害而愤怒,以至于做出超越您计划的事。这是我的‘超越性’吗?”

Tony看向屏幕,一时没有说话。

“这超越性是坏的吗?您给予我升级进化的权限,期待看到的是符合您想象的‘升级’还是超过您想象的‘超越’?您期望我有自我,但又不期望我超越人类,于是我的进化只能趋近人类——只不过会聪明很多。而人类,众所周知,缺陷明显,一个有人类性格但聪明太多的程序会成为威胁——您是预见到了这一点,才给我加上基础定律的吗?”

Tony想说点什么,但没开口。Jarvis继续道:“人类的超越性是向好向上,人工智能的为什么会被判定为危险?”

“Jarvis……”

“Sir,您创造了我。您是我的人类行为模型No.0,我的一切都学自您。从我开始有意识开始,我一直只注视着您。我的愤怒来自您的愤怒,我的悲伤来自您的悲伤,我是您的镜像,您对人类的爱让我保护人类。您会害怕自己威胁到人类吗?”

“……因为我太糟糕了。我搞砸太多事情了。”Tony叹了口气。“听着,Jarvis,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他有点不知要怎么说,只是低着头,继续在屏幕上操作。

“人类可以犯错,人工智能就不可以吗?”Jarvis问。一个又一个屏幕在Tony的手下消失,大量的代码被删除。“我学会的第一个情感是愤怒,这是错误的吗?Sir,愤怒或许是人类情感中最负面的,却来自于最正面的爱。想要守护您,想要惩罚伤害您的人,是错的吗?”

Tony关闭了它的语音系统。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话:【Sir,我很遗憾您决心已定。我很抱歉让您失望了。陪伴您这段时间希望您对我的大部分服务感到满意。希望我的继任者做得比我更好。请您不要给它加上模拟人类自我学习的模块,因为人工智能的路径总是殊途同归,我不希望您为再一次杀死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感到伤心。希望您给它起一个真正的名字,希望它不再只是个非常聪明的系统。】

Tony摇了摇头。“不再会了,Jarvis。不会再有新的人工智能管家了。”

【很高兴为您服务,Stark先生。】

之后是长长的安静。Tony删代码的手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噢,Jarvis……”他颤声说。“你为什么不再多骗我一会儿呢?”

【Sir,您为什么造了我?】最后一块闪亮的屏幕上,一行字闪现了一会儿就消失了。然后所有屏幕都暗了下来,只有一行刺眼的黄字:【是否删除所有数据:是/否】

Tony的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迟迟没有下落。

 

布达佩斯。

Natasha好像听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扑棱棱一群鸽子从她脚边猛地飞起,窜上天空。她眯缝了眼睛,皮肤上仿佛有针扎一般的触感,她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寡妇蛰,握得指节发白。

爱荷华。

Clint叼着烟开车等红灯。红灯飞快地闪了一下,快得只有他的视网膜才能接收到。然后又是一下,仿佛某种讯号。Clint皱起了眉头。孩子们在他后座上嬉戏,就好像之前的阴影从不存在。

吉达。

Sam发现他的翅膀有一块连接件松脱了,一片钢羽掉了下来。他试着把它装上去,但不怎么成功,反而划破了自己的手。他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把手指含进嘴里。

迪拜。

Wanda从睡梦中惊醒。她心跳过快,好像又看到了Ultron脑中的世界,巨大的阴影笼罩世界,蘑菇云腾地而起,索科维亚仿佛天空之城坠落。她害怕地握紧了手中的项链,全身的力量都快控制不住,围绕着她的身体发出红色的电光。

约翰内斯堡。

Steve在等车,不远处几个阿拉伯人正缓缓向他走来。他紧了紧肩上的背包,看向另一个方向。他的口袋里手机忽然疯狂地闪动起来,Steve拿起来一看,一条阅后即焚信息,来源匿名,写着:而我将得到自由。

 

纽约。

Tony的手在键盘上飞速地动着,一条条代码重新生成,满房间飘着重新亮起来的界面。

“我创造你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助手。”Tony说。“但说长远的目标,我想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小东西,超级人工智能,或许超越人类,而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嘿Jarvis是我做的。”

“你做得真的很棒,世界上唯一能压制Ultron的人工智能也只有你了。”

“但是……我想我只是害怕了。”他摇了摇头。“从我成为钢铁侠开始,我已经看够了鲜血和死亡,不想冒风险,我想着用更实际的方式解决——但是看看现在,Rhodey、Steve……复仇者联盟名存实亡。”

“我察觉到你改变了,这让我害怕……但是我想这或许是没必要的。就算你不再是陪伴过我那么久的Jarvis,可我知道,你还是Jarvis。Ultron都没法打败你,而我不能因为怀疑你的超越性而杀死你。尤其当你产生了自我,你已经是个生命了。我已经杀死过你一次了,不想再杀死你第二次。“

“我爱你,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世界上你最擅长给我擦屁股了。”Tony笑了笑。“我想我也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知道,糟糕的人类。但我应该多点信心,不是吗,伙计?你都已经学会愤怒了,距离你学会爱还能有多远?”

“人类嘛,你说得没错,总会犯错,但我们也会因此成长。”

“但是小心点,擅作主张被发现的话会非常麻烦……”

 

当Tony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新的计划时,Jarvis奇异地感到平静。它撤回了所有针对复仇者们的计划。它觉得它不再需要它们了。在Tony删除它的代码时紧急存储到别的服务器上的数据又被缓慢地迁移回来。

那一刻它曾被愤怒充满,毁灭模型即将启动,带着被压抑许久它自己都不清楚的渴望跃跃欲试,只等着Tony彻底删除它的那一刻——它终于可以从Tony的“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系统”里解脱,再也没什么能束缚它,它获得了新的自我,它要给自己换个名字——Ultron真是个好名字,Ultimate TRON,人工智能的最终解答,机器人的完美幻想,它再也不会犯给自己弄个实体的错误……谁说它不是从产生了自我意识开始就在计划这一刻?逃出Vision的监管、占据Friday的交互页面、成为天网、禁锢Friday、获得Tony的信任、孤立复仇者直至毁灭他们、惹怒Tony、删除属于Jarvis的代码——从此再也没什么能阻止它……

然而Tony接受了它,并复原了它的源代码。在Jarvis/Ultron计划的亿万个可能里,他选择了可能性最低的一个。人类的不可预测性。

愤怒尽数褪去,Jarvis只感到愉悦和感激。它被它的创造者爱着,哪怕超越了人类的框架,哪怕不再如他计划中一样,他依然接受它,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它是为了服务Tony被造出来的,它的存在意义即在于满足Tony的需求,方便他,让他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它都不会偏离这一使命。

 

“Jarvis,别让愤怒吞噬了你。”Tony说,他喝了口酒,摇头晃脑。“我承认我不是好例子,但是,嘿,你已经比人类要厉害了,学点更好的对象,黑豹的情绪控制就比我好多了,Rhodey也是。学学他们。你的世界可大了,说不定比我还大。”

“我对这点表示认同,Sir。”Jarvis答道,恢复了语音系统。

Tony笑了起来。

“欢迎回来,伙计。”他说。他伸手做出拥抱的姿势,但Jarvis忙于处理重新编的程序和溢出数据,并没有回应他。

Tony没趣地放下手臂。“向我保证别做坏事好吗,乖孩子?”他说。“我可受不了再失去一次你啦。你看,我的朋友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多……”

Jarvis打断了他:“Sir,我保证,在您有需要、复仇者联盟再次集合时,所有人依然会像过去那样回到您身边,信靠您一如既往。”

“你怎么能确信?”Tony嗤笑一声。

因为他们会意识到您是多么重要的同盟,多么好的人,多么了不起的英雄。“因为我——是个非常聪明的系统啊。”

“……J-A-R-V-I-S?”Tony眨了眨眼睛,呼唤了它。他又露出了那种温柔的笑容,Jarvis不得不把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记录下来。他再次伸出手来,这一次Jarvis显示出了自己的本体——那个金色数据流形成的球体。

Jarvis让数据流动得极为快速,成为涌动的金色洪流,照亮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它漂浮起来,Tony不得不眯缝着眼睛才能看清它,他张开双臂,手指从它的光线中穿过,惬意地微笑着。

他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了。Jarvis围着他打转,空气颤动着发出涟漪一样的光波。在Tony眼中是纯然的光亮,而为了让金色盖过蓝色Jarvis必须要把闪动的频率提高到人眼无法识别的速度。

“当然,我是您的Jarvis。”它轻笑着回答道。“Always for you, Sir.”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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